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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晓虹张嘴,正要反驳,这人已经两手插兜,冷着脸飞快离去了。
可人世间往往祸不单行。
“三院有个女孩跳楼自杀”这件事还闹得沸沸扬扬时,李见珩在门诊区瞥见聂倾罗的身影。他现在也和于晓虹那帮护士们一样,看见穿警服、戴警徽的就害怕。李见珩问:“你来干什么?诸元元的事吗?”
哪知聂倾罗问:“诸元元是谁?”
李见珩愣了一瞬,诧异道:“那你是来做什么?”
“我来解决余书民父子的后事。”
“……谁?”
“余书民啊,”聂倾罗叹气,“你不知道吗?”
——余书民父子死于一场车祸,聂倾罗这样告诉他。
“他听病友说,北京有家医院,经常治疗余书民这样的精神分裂和躁郁,效果挺好的,有不少人康复之后给它打广告,就想,反正看了这么多年的病,治好不治好,就看这一次了。所以他就把房子卖了,带着所有钱,买了车票去了北京。他想得很明白,如果最后这一次,如果北京也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父子两人浑浑噩噩,一个老一个疯,就算苟活,等他这个老头死了,剩余书民一个人,要怎么活?”
“余叔日记里是这么写的,说如果北京也治不了,他俩就找个地方去死。所以余叔就去了,可是北京什么劳什子精神病院根本就是个幌子,骗钱的私人医院,一天到晚钱吞进去,药一点用没有,上个月底,钱花完了,余叔带着书民去了趟故宫长城……最后拿刀把儿子捅死,自己也上吊了。他日记里本来写的是说,冲到马路上让车撞了,一下就没意识了,舒舒服服地上路。也许最后还是犹豫了吧,觉得给人家添麻烦、添晦气……才宁愿走得这么痛苦。”
“人穷啊,没有办法。没钱治病,等死的机会都没有。”
李见珩难得没有回家,一个人随便找了个咖啡厅干坐着。八/九点钟时,段澜找到他。段澜坐下,叹气说:“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才知道找一个人这么累。”
李见珩只是轻轻抓住他的手。
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想来也已听聂倾罗说了今日发生的事。
段澜说:“……不要放在心上。”
李见珩只是笑笑。
他们一起回家,一起进了浴室。冲凉时就觉得心中都烧着一团火,一团无名火,烧着烧着,就难能自制,搂抱、啃咬,缠斗着滚到床上。
李见珩总是钳制着他的手腕、腰身,乃至于脖颈,抚摸那条项圈。他做得很凶,不知道心疼似的,事后才回过神来,带一点歉意抚弄段澜的脸。
手指划过熟悉的面孔,眉心、鼻梁、唇峰……那些少年时就刻入骨髓的起伏。
便听见李见珩低声说:“真想把你也锁起来……”
“锁起来,你才不会死。”
不会像他们一样,有一天,突然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来不及留下一句告别。
李见珩心情不快,段澜受他感染,心情也低落。
他一个人窝在“A+”的沙发里,一只手“啪嗒啪嗒”摆弄打火机——他已很久不吸了,今天却因李见珩又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伸手撩拨一边的吉他,吉他三弦微微一颤,发出饱满的中音。
他时不时地看向靠近飞镖靶的那张卡座——苏蔷总坐在那里。他此时忽然很想见到苏蔷,想从这个似乎已经走出阴霾的女孩儿身上获得一点慰藉。可苏蔷没有来。
他喊来沈崇问:“今天没来?”
沈崇犹豫片刻:“谁?”
段澜随手一指:“总坐那儿的那个女孩。”
沈崇忽然背后发麻,酝酿许久,斟酌道:“没有吧。”
段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沈崇只在心里嘀咕:从来也见过一个女孩坐在那里。老板究竟在说什么?
等晚饭后,酒吧开始进人了,段澜才起身准备躲起来。马腾超就是在这时来的,他奋力朝段澜招手,还和少年时一样大大咧咧,段澜一眼就瞧见他,几乎没认出来,半晌才迟疑地问:“马腾超?”
马腾超连连点头,和段澜一起坐在吧台边:“不记得我了吧?都说我变化挺大的。”
段澜点点头,马腾超将他上下打量,犹疑着问:“怎么,心情不好?”
段澜又点头,马腾超又问:“为着……李见珩说的事?”
他其实指的是明信片的事情,以为李见珩已经和他坦白。可段澜误会了,以为他说的是李见珩病人的事情,又点头:“嗯。”
马腾超就拍拍他的肩膀:“嗨,人生在世,生死无常……节哀顺变。等你有空了,你告诉我,我把他在美国的地址给你。”
段澜就一愣:“你说什么?什么节哀顺变,什么美国地址?”
马腾超一怔:“不是……咱俩说的不是这个吗?”
“你说的不是……李见珩病人自杀了的事儿吗?”
马腾超脸色一变,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想打个岔混过去。
可段澜死揪住不放:“你给我说清楚,什么事要我节哀顺变?”
马腾超逃不开,最终无法,只得低声告诉他:“你还记得那张明信片吗?你让我查,十年前没查到,后来我又查了一次……一五年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段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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