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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允风缩回手,还是不会带孩子,但已经比当年温和许多。
“没关系,我可以去池子里洗一洗。”
他们带来很多卫生纸,但夏允风不会说用纸擦,因为总有用完的那一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纸巾在生活中有多重要,他小时候从没拥有过一张干净的卫生纸。
小女孩儿仰着脸,从夏允风手里接过油画棒和刮刀。
她想临摹夏允风那副画,可灰蒙蒙的颜色她并不喜欢。
“哥哥。”女孩儿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轻轻地问,“你不开心吗?”
夏允风收拾画棒的动作一顿,听见女孩儿说:“你的画看起来很难过。”
他看向自己的画,满幕的深色,处处透着压抑。
这是夏允风画画的风格,如同夏虞山偏好水墨山川,夏允风的画没有什么特定的形式,不局限于某一类事物,但他有个人的鲜明特点,那就是冷。
他画过山间浓稠的雾,描过暗巷的雨,巨浪翻涌时的波涛,新林古道旁形单影只的瘦鸟。
他画出来的东西总是单调的黑白灰,藏着深深地孤寂与寒凉。
“没有。”夏允风把那幅画抽走,重新挑选几支色彩浓郁的画笔。
红色、橘色、金色,他握着刮刀,耳朵疼得厉害。鬓角出了一些湿汗,勉强下了一笔,脑海却聚不成像。
夏允风画不出来。
女孩儿也在纸上涂,很快盖过那笔,一朵小花成型,一轮火红的太阳。
夏允风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透透气。
太冷了,雨潮嗒嗒的下,夏允风躲在屋檐下搓搓冻的发僵的手心,呵出一口白雾。
他取下耳朵里塞着的人工耳蜗,世界忽然失去了大半声音。在那样模糊的环境中,他才有一点安全感。
姜意在背后叫了夏允风好几声,撞上他的肩膀:“想啥呢,喊你都没反应。”
夏允风转过头,看着姜意的嘴巴,说:“明天几点出发?”
“早点儿吧,这雨下的没完没了,山路不好走,我们赶在天黑前到城里,还能吃顿热乎的年夜饭。”
夏允风伸出通红的手指,接了几滴雨在掌心。岁月无声,又一年过去了。
第72章
这是迟野时隔十年第一次在中国过年,安德鲁上周到的北城,迟野兑现承诺去接的他。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啥都新鲜,每天工作心思都没有,就想着迟野带他出去玩。
迟野没工夫闲逛,把安德鲁留给设计院那帮同事,自己回酒店加班。
明天大年三十,这会儿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除了一些必要的岗位,大多数国人已经放假,并开始享受春节假期。
对迟野来说,春节是个可怕的噩梦,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异常焦虑,常常一个人在公寓里来回乱转,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今年也是一样,他几乎熬了一个通宵,不停的改设计稿和施工图,越改越糟,脑子浑噩没有头绪。后来不改了,找支铅笔坐在地上画画。
几笔勾勒出轮廓,那是他梦里的琼州。
安德鲁出去玩儿了,回来的很晚,应该还喝了很多酒,走过他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串饶舌的德语。
脚步声停在外面,安德鲁醉醺醺的拍门:“Yee!”
迟野并不想伺候醉鬼,原本不想理,但安德鲁大有一种跟他死磕的架势,再吵下去左右房客都该醒了。
他去开门,安德鲁失去支撑向他倒过来。
迟野夹着他,被酒气熏的皱眉,难怪那天夏允风那么嫌弃他,迟野现在只想把安德鲁请走。
安德鲁抱着迟野的胳膊,让迟野带他去玩,迟野摸摸他的口袋,找出房卡,仁至义尽的将人扔到床上,倒杯水搁在床头。
再回到房间,密闭空间里酒味蔓延,迟野打开窗通风,去浴室冲了把澡。
天灰蒙蒙的,快亮了。
迟野湿着头发站在窗边,被冷风灌透才换回一点理智。
他咬住指尖,屏幕上的光映照瞳底。
昨天刚问过余淼,迟野知道夏允风今天很早就要出发回城。
朋友圈刷新出一条记录,迟野顿了顿,看见夏允风的头像。
夏允风并不爱发朋友圈,一年屈指可数几条,从不分享生活。意外的,这次他拍了一张照片,没有人物出境,山里很黑,手机光落在伞沿上,依稀可见断线的水珠。
他写道:“讨厌下雨。”
迟野摸了摸屏幕中出现的夏允风的手,不同于少年时的粗糙难看,现在这双手指节分明,蕴藏着男人的力量。
他握过这只手,精心养护过,用牛奶味的乳液细细润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照顾。那时的夏允风很乖,躺在他腿上伸个手,笑时大眼睛变成弯弯的一条,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迟野说话,喊他哥,最后十指相扣,迟野把他锁在怀里亲吻。
迟野压下一口灼热的气息,明明十年都这样过来了,现在竟然无法忍受。
他给夏允风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通,夏允风压低的声音传来:“有事?”
他们真的到了没事就互不打扰的地步。
迟野抠着窗沿:“没什么事,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车上有很多人在睡觉,夏允风话说的很小:“你不睡觉吗,这才几点?”
迟野没说自己一夜未眠:“今天大年三十,有好吃的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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