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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症状逐渐好转,文身师向他再三确认,不需要帮忙联系家属后,提前回店里去了,护士扎完针也离开了。
李聿半躺在病床上,感受病房中的安静,这感觉并不陌生,他想起九岁时过敏住院,也被推进同样一间纯白色的、空荡的病房,父母工作都忙,无人陪护,他就一个人住在里面,不觉得恐惧和害怕,只是偶尔在读完当天的报纸后,会产生一丝无所事事的茫然。
病房的窗台上,有一株种在灰色陶土盆中的植物,枝叶耷拉,孩童时期的李聿凝视片刻,赤脚下床,给盆中浇水,又将窗帘拉开,让它重新进行光合作用。
第二天,稚嫩的枝叶便舒展了,又过去两天,颤巍巍的花苞竟然开出了粉色花朵。
李聿记得那是在三月初,离他十岁生日不远,天气已经开始转暖。
他推开窗户,把花盆放到窗外,没多久,便引来了一只蝴蝶,它在空中盘旋许久,姿态优美,最终总算落在了一朵花上。
那只蝴蝶的翅形很宽,完全展开时,几乎有李聿的手掌那么大,翅膀是纯净的宝蓝色,很像是一小块晴朗的天空掉下来了。
李聿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的蝴蝶,他小心地伸出手,想碰一碰它,蝴蝶却飞走了。
此后一周,那只蝴蝶每天都来李聿窗前,在花枝上逗留片刻,再展翅离开,李聿只敢在一旁静静地看。
他用医院的固话拨号,托父亲下次探望时,带一本昆虫百科来,以鉴别蝴蝶的品种,但等父亲出差回家,他却已经出院了。
后来翻遍书中所有图鉴,李聿最终也没再见过那只蝴蝶。
两年前的九月,李聿第一次见到宋双榕的那天,他穿了一件宝蓝色的T恤,似乎是刚从室外跑来,他站在电梯内明晃晃的灯光下,脸颊微红,呼吸的幅度有点大,两条白得反光的胳膊垂在身侧,莫名令李聿想起蝴蝶震颤的翅膀。
但宋双榕远比蝴蝶活泼,也很招摇,时常说一些令李聿不知道怎么接的话,他无知觉地靠近时,李聿有时很想碰一碰他,但又担心他会逃走,只好收回手和念头,尽量保持距离。
李聿去日本参赛时,路过一家园艺店,透过橱窗,看到一株结满粉白花朵的植物,和医院窗台上的那盆一样。
他走进店里,礼貌询问花的品种,得知是小木槿。
没有过多地犹豫,李聿将其买下,带回北华市,养在阳台上日照最久的位置,恪守养殖标准地浇水施肥。
一开始做这些时,李聿并不抱有明确目的,直至两年前的寒冬,宋双榕搬进家里。
他身上有室外带来的凉气,仰脸看着李聿,眼皮和鼻尖冻得通红,说:“李聿,我好喜欢这里。”
“为什么?”李聿问。
“很暖和,还有花。”宋双榕轻声说:“很像一个家。”
李聿终于主动抬手,碰了碰宋双榕的侧脸,他没有躲,反而钻进李聿的怀中,呼吸很快热起来了。
宋双榕的确像一只畏寒的、娇嫩的蝴蝶。
李聿开始想象,或许只要他能构筑出足够舒适的环境,确保小木槿一直盛开,宋双榕就愿意永远留下。
四十分钟后,李聿打完点滴,身体机能恢复从前,可从脖颈至脸侧的皮肤上,却泛起可怖的红疹,只好继续留院治疗。
他再次尝试拨通宋双榕的号码,却提示关机了。
晚间九点十分,李聿攥着手机,和已经超时的电影票,从观众已经散完的影厅,走至宋双榕的宿舍楼下。
校园内的街道皆被装饰成红绿配色,灯火通明,一路上,李聿听到许多首欢快的歌曲,碰到许多人,似乎走了很久,但都不见宋双榕的身影。
他两次尝试进宿舍楼里去,皆因没有证件,被管理人员拦下。
按李聿原本的计划,今晚影片放映结束,他向宋双榕展示文身、理清原委后,两人便可以携手回家,李聿愿意陪宋双榕看他喜欢的动画电影,也想把宋双榕重新抱在怀中。
从医院往南校区来的路上,他又想,因为错过影片放映,宋双榕生气也是理所应当,如果他今晚仍不愿回家,李聿也不会勉强。
但至少,他想告诉宋双榕,阳台上的小木槿并没有枯死,明年春天还是会准时盛开。
再次通话无果,李聿仰头看向四楼的没有亮灯的一扇窗,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除了影厅和宿舍,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到哪里去找宋双榕。
在难以计量的焦灼中,九点半,李聿终于等到了宋双榕出现。
他从被装饰过的银杏树旁走过,身边还有另一个人,比宋双榕高一些,李聿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路灯之下,李聿看见宋双榕的眼睛很亮,眼角上扬,表情生动。
他在笑,怀中还抱着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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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放映结束后,宋双榕在后台等待观众散场,不多时,身旁站了一个人。
宋双榕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字,只好打起精神,友善地笑了笑。
对方也回以微笑,半颗虎牙露了出来,问:“学长不记得我了吗?”
职业原因,宋双榕擅长通过特征记忆人像,注视片刻,他豁然开朗:“在荣楼那天晚上,是你给我送的门卡吗?”
“还以为学长不记得了。”他说:“我叫曹子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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