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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情描述中看到“过敏性休克”的字眼时,他一下子想起来,那天在宿舍楼下,他提醒李聿小心辣椒过敏,李聿当时说他对颜料也过敏,说“很不好受”。
李聿入院的时间是平安夜,那晚,他给宋双榕打电话说有事处理,不能准时去看他的影片,又在电影放映结束后,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宋双榕的宿舍楼下,说“我来找你”,说“我也文了一个”,又问他:“你想看吗?”
宋双榕闭了闭眼,把诊断单折好放回原位,又找出一袋解酒冲剂,合上药箱盖子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手在抖,他把指甲按进掌心,静了几秒,起身去冲水。
握着玻璃杯出来时,李聿却不见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着,风把窗幔吹得高高隆起。
宋双榕犹疑地叫李聿的名字,没有回应,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果然看到李聿,正背对着他,站得笔直。
走近了,宋双榕听到电子旋律的声音,有些耳熟,他一边继续叫李聿的名字,一边走到他身侧,问:“你在干什么?”
李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朝他翻转过来,宋双榕认出这是他曾经玩过的一款抽卡游戏,难免诧异,不等他问出口,游戏界面停下了,李聿凑近了去看。
黑暗中,他似乎失落极了,声音又低又轻,“还是没有。”
宋双榕看了看界面上的普通卡牌,问他:“你怎么在玩这个?”
“杜牧林说零点能抽到,”李聿向宋双榕告状,“他骗我。”
他的手机横在两人之间,宋双榕看到还有一次机会,于是抬手帮他点了一下,界面缭乱地转动起来,紧接着,表示庆祝的音乐声响起,画面停下,没想到真的抽中一张SSR的卡。
李聿抓起手机确认,仿佛马上就高兴了,小心地把卡收进卡包,说“终于回来了”。
再回到室内时,药已经凉了,宋双榕只好拿去隔水加热。他把玻璃杯放进一只碗中,往碗里蓄热水,转身的时候,看到李聿靠在门边。
“怎么了?”宋双榕问他。
“你不在。”李聿说。
宋双榕的手在空中停了停,拿起杯子,擦掉杯壁上的水珠,垂眸说:“我只是来把药加热一下,马上就回去。”
李聿等他一起走回客厅,并排坐在沙发上,说:“你已经七十六天没有回来了。”
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宋双榕没有说话。
“我很想你。”李聿又说。
宋双榕的喉咙开始发紧,轻声问,“是吗。”
李聿坚定地“嗯”一声。
室内很安静,丝毫没有跨入新年应有的热闹,宋双榕看着挤坐在他身旁的李聿,看他毫不掩饰的眼睛,感受他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忽然觉得,这样喝醉的李聿很是珍贵,今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没有着急递出去,而是问:“有多想?”
问完,连自己都觉得不光彩、不体面,耳根发烫,低下了头。
这题似乎超出了李聿的运算范畴,他停顿了很长时间,长到宋双榕都想要收回问题了,才说:“非常想。”
他给出了一个趋于极限的回答,“我是全世界最想你的人。”
宋双榕的心里仿佛装了一个电灯开关,随着李聿的话,开关“啪嗒啪嗒”地响着,眼前也跟着明明又灭灭。
只有宋双榕知道灯泡快超出负荷了,要尽快熄掉才行,但那开关仿佛不太灵光——因为宋双榕明明把它关了,灯还是亮。
李聿继续说,“我想你的时候,就去看你。”
“是吗,”宋双榕楞楞地问,“我怎么没见到你?”
“因为你一走近,我就藏起来了。”李聿说,带着一点像是做了坏事但没有被发现,又忍不住拿出来炫耀的狡黠的笑意,眼底亮晶晶的。
沉默片刻,宋双榕移开了视线,问:“为什么藏起来?”
“因为你不想见我。”李聿答得理所当然。
他的鼻息蹭过宋双榕的侧脸,像一个温柔的抚摸动作,却让宋双榕眼眶一酸。
他蜷了蜷手指,抬起胳膊,摸到李聿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住了。
宋双榕从来没有不想见到李聿,从小到大,他没有解决情感问题的任何经验,惧怕争吵,惧怕分歧,“不见面”、“不联系”只是他逃避现实的惯用手段。
但似乎到现在才明白,掩埋的情绪永远不会自动消逝,回避沟通最终伤害的是彼此。
他能想象李聿站在暗处看他的样子,因为分开的每一天里,他也同样想念李聿。
喝过药,李聿像是困了,宋双榕洗好杯子回来,看见他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但宋双榕一走近,他又马上坐直了,目光紧随着他。
已经很晚了,宋双榕不准备再回学校,他提出睡沙发,李聿却不肯,坚持让他睡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小腿都露出来一截。
宋双榕不忍看他强打精神的模样,最终妥协了,两人重新躺在一张床上。
洗过澡出来时,李聿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沉沉的,宋双榕躺下后,还能闻到他吐息间淡淡的酒味,但更多的是沐浴液的香气和李聿本身的味道。
看了他一会儿,宋双榕转过身,背对李聿,望着没合紧的窗帘缝隙里的一线光,直到困意慢慢涌上来。
将睡未睡时,李聿动了动,像是要寻找什么一样,手碰到宋双榕的脖子和脊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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