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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越来越沉,白离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他弯着腰,缓缓蹲下来,把脸伏在水柱上,突然张嘴喝了几大口水,然后又把水撩起来拍在脸上、头上。过了好一会儿,白离觉得清醒了些,尝试着站稳,然后迈开大步向大门跑去。
走吧,快跑!
深秋的夜风很急,打在被水淋湿的脸上和身上,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凉意。
山路很远,没有公共交通,深夜叫车根本没人愿来。白离要下山进市里,得走一夜。
这些都顾不上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离已经走出山顶俱乐部的大门,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闻君何才从二楼平台回来。他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灰烧得很长,一截一截掉在地上,燃尽了,也没吸过一口。
下山的路不算陡,但弯道很多,从脚下绵延下去,很黑,很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白兰地的后劲儿太大,就算吐出来一些,白离依然觉得头重脚轻。
步子由大变小,由快变慢,最后走走停停。太阳穴咚咚地跳着,白离的呼吸迟钝而黏重,脚下像是踩了棉花。
他胡乱地走着,记不清摔了几跤,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口,所有的感官都失了灵,连心都丢在了这条暗黑的山路上。
身后有引擎声传来。
这条山路的尽头只有那家山顶俱乐部,再无其他建筑。这时候有车开下来,一定是从那里下来的。白离脑子乱哄哄的,有点怕是曹俊彦或者谁的改了主意,在车灯打到他身上之前,侧身躲到路边一棵树后面。
黑色库里南开得很慢,开着远光灯。闻君何估算着白离下山的时间,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路边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闻君何猛地踩了刹车。
他跳下车来,几步走到那棵树后面,顿了片刻,伸手去拍背对着他的白离的肩。
库里南的车灯像两只马力十足的探照灯,照得整条山路明晃晃的,足以让闻君何看得清眼前任何一个细节:
白离凌乱的衬衣和发丝,摔倒时粘在手臂和裤脚上的泥土,以及他回过头来时满脸的泪。
闻君何一下子愣住,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抓了一把,痛得脑子里嗡了一声。
白离一只手死命捂住嘴巴,闭着眼,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山间,像一记重锤,猛地敲在闻君何心口。
第20章 有能耐扛得住就行
闻君何从未见白离这样哭过。
印象中的这个人,无论遇到什么难处,或者委屈,顶多红了眼眶。那还是在没了办法的前提下,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声不响,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自己消化掉。因为在白离看来,哭只是一种情绪宣泄,对于解决问题来说没有一点用处。
可他现在控制不了。
酒精、闻君何,以及刚刚踉跄着走过来的这条山路,都像疾风骤雨一般在同一时间袭来,打到白离毫无立锥之地。让他除了放声大哭,什么也不会做。
闻君何脱了外套,将白离裹住,然后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他多久没抱他了?记不清了。
瘦削的蝴蝶骨硌着手掌,闻君何清晰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因为哭泣而绷紧的心脏和肌肉,在瑟瑟发抖。
白离挣动了一下,但没什么力气。闻君何两只手臂揽住他,将他抱到副驾上,沉声说:“上车,送你回去。”
白离在路上彻底昏睡过去。闻君何将车直接开到医院,急诊医生给验了血,检查过后告诉闻君何,病人血液里没有其他成分,喝下去的酒因为催吐及时,也没有大问题,不用洗胃。挂个点滴,明天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白离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按着手扎针,青色的血管浮在冷白的皮肤上,针头扎进来的时候,肌肉很轻微地跳了跳。他睡梦里很不安稳,眉头微微拧着,眼尾斜斜耷下来,脸上是小孩子那种不加掩饰的委屈。
闻君何坐在床边,垂眼看了白离很久。
不明白为什么既然这么委屈,也不肯回来找他,为什么被逼的一条路都没有了,也还要坚持分手。
很多个为什么,没有一个答案是闻君何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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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醒来后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记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确定自己是在一间单人病房里。时间是上午八点,身上还穿着闻君何的外套。护士进来跟他说了几句情况,告诉他今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白离道了谢,正要下床时闻君何推门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怔愣。
白离没想到闻君何没走,不但没走,看这样子还陪了他一整晚。
闻君何手里提了两个食盒,放到桌上,是白米粥和蛋羹。
“吃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食盒打开,勺子拆了,往白离那里推了推,说话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表情。白离接过勺子,默不作声吃了些,空荡荡满是灼烧感的胃才舒服了些。
吃完饭,闻君何去开车。白离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库里南,往外面撤了半步,跟闻君何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去忙吧。谢谢你昨晚送我来医院。”
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说话也嗡嗡的,整个人一点精神气儿都没有。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现在的话也说得客气无比。昨天崩溃痛哭的白离又恢复成闻君何最不喜欢的样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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