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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误伤,”白离轻声打断闻君何的话,看着对方惊讶的眼神,说,“冲突还没开始,双方在谈判,凯瑟琳正在现场播报,她身边还站了几位同行。”
说到这里,白离顿了顿,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那不是流弹,那就是冲着她来的,那是谋杀。”
闻君何的心随着白离的话不断往下沉,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国际上很多知名的战地记者都遭遇过暗杀,只是他没想到这次距离自己和白离这么近。
他一步跨到白离身边,将他搂进怀里。
白离很瘦,单薄的肩耷着,哭起来的时候没有声音,只能感受到怀里两片肩胛骨在抖动。
闻君何用力搂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要是出事的是白离怎么办?
白离振作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他就和同行一起,利用手中的舆论工具为凯瑟琳发声讨还公道。
闻君何不知道他具体怎么做的,但当地新闻和报纸很快便有了凯瑟琳遇害的消息,网络上也有了一些内幕报道。
接下来几天,舆论形势日趋沸腾,逼迫当地政府不得不彻查凯瑟琳事件。
白离每天早出晚归,变得异常沉默,也异常坚定。
最终,凯瑟琳的葬礼在雅布举行,棺木上盖着她的蓝色防弹衣,粗体印刷字“PRESS”在最显眼的位置。同行们从各地赶来参加她的葬礼,当地政府领导人也出席发表悼词。
闻君何陪着白离参加了葬礼。
他站在白离身后,视线能及之处只追随着同一个人。
他最近常常这样站在白离身后,看着在自己难以涉足的这个世界里,白离强悍而不屈,为了理想和同伴拼尽全力。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白离,是经过磨难淬炼之后百折不挠的白离。
也是不属于任何人的白离。
闻君何忍不住向前走两步,企图靠白离更近一些。
在放手让他走或者追上他并肩走的选择中,闻君何想,尽可能让后者几率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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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去世后,通讯社对人员做了重新调整,白离接下了凯瑟琳的工作,开始做对接人,并频繁外出执行采访任务。
不担心是假的。在白离出任务的日子,闻君何很难静下心来做事。但他从不说,只是沉默地待在大院里,等白离回来。
临近中午,孩子们已经做好了饭。天气热,大家便坐在院子里吃。
外面隐隐传来枪声,由远及近,密集纷乱。
闻君何心头没来由一阵慌,他站起来,仔细听枪声位置。一个大点的男孩子也站起来,脸上带着焦灼,用英语说了一句“是从镇上传来的”。
白离今天没去雅布市区,恰恰是去了镇上。他今天没工作,去镇上和国际红十字会的人商谈给孩子们提供救助的事情。
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了,山姆冲进来,大声嚷着让孩子们躲起来。
“镇上被武装力量袭击了,政府军一团乱,他们现在往这里来了!”山姆边组织孩子们躲进防空洞,边冲着闻君何喊:“现在不能出去,你要去哪里?”
闻君何已经跑到门口,只来得及说一句:“小白在镇上!”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对面街角有一家杂货店,店主那辆小货车常年停在门口。闻君何冲进店里,将一把纸币扔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避难的店主,换来了车钥匙。
镇子中心位置有一片密集的楼区,医院、电力公司、大一些的商店都挨在一起,还有一些国际救援组织也在这里办公。
闻君何把油门踩到底,十分钟后,终于冲进那片逼仄窄狭的楼区。
破败的巷子里硝烟弥漫,墙上遍布枪眼,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混战。闻君何来得算是幸运,火拼的双方应该刚离开不久,硝烟还带着热意,受伤居民的惨嚎间或响起。
闻君何心跳得剧烈而快,他在每一个白离可能出现的地方搜寻他的影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一无所获。
供电公司的一间门房被轰掉了大半,微弱的求救声传来。闻君何费力打开门,是一个当地人,下半身被倒塌的墙板卡住了。
闻君何将墙板搬开,把人拖出来,用英语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亚洲人,很瘦,头发有点长,笑起来很好看。
“有没有见过?”闻君何看对方迷茫地摇着头,松了手,站起来往外走。
总会有人见过的,总能找到他的。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混乱过后不少躲起来的人露了头,闻君何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结果。
他步子很乱,绊倒好几次,被损毁的建筑物,或是被残缺的尸体。
他用一种听起来不太像自己的声音喊白离的名字,焦灼而嘶哑,整个人处在一种面对巨大灾难无法镇定自如的应激情绪中,甚至怀疑自己会这么一直找下去。
终于有人听到他口中的名字,喊了他一声。
是一个白人,很胖,有微卷的头发和胡子,身上穿着志愿者服装,给闻君何说了迄今为止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他见过一个亚洲战地记者,袭击发生的时候,跑进了巷子最里面的一家中型超市。
超市大门塌了一半,里面很暗,货架和房梁、墙皮挤落在一起,一些罐头和食品散落在地上。闻君何掏出手机,用微弱的光搜寻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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