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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一样,他痛恨全世界,更痛恨每一个在邺城里快活着的人们。
从前他有多正直善良,黑化后便有多偏执恶毒。
这就是李寒池,要么成为衷心报国的不二之臣,要么成为灭国屠城的乱臣贼子。
李寒池这种人太执拗了。
若不是谢资安清楚李寒池身上的反派属性,往后他定是要向李寒池报这一剑之仇的。
既然他清楚了,那他便不会随便招惹李寒池,有些亏吃了便吃了。
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有病的人总是得避着点。
“叮!”
随着殷时海的动作,谢资安手上的匕首应声断了一半下去,他攥着匕首的两只手,全被震得又酸又麻。
右手显然更厉害些。
谢资安颤抖着右手把断掉的匕首插进那把金刀鞘里。
虽然不是十分合适,但也勉强能插进去。
他递给萧雪因。
萧雪因接过后,低头看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这是何意?”
谢资安笑笑:“我想萧小姐定是位十分聪慧的女子,她会明白我的意思,姑娘若有疑问,不妨去问萧小姐。”
萧雪因见谢资安不肯说,只得无奈作罢,她盘算着时间也不早了,得赶紧回府,否则她偷偷跑出来这件事定会让母亲察觉。
于是她行了一礼,说道:“既然谢档头这么说,那雪因也不问了。雪因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语罢,梨白色的身影便匆匆消失在衙门大院里。
其实不仅萧雪因好奇,殷时海也好奇谢资安为什么送人一把断刃。
他忍不住问道:“档头送断刃会不会不太吉利啊?”
没什么风,但许多正尽情绽放的花瓣还是脱离了花芯,漱漱地往下坠。
像是在下一场花雨。
或许它们是在人们看不到的时间里,已经盛开很久了,现在则是刚好接近花期尾声了。
谢资安一边伸手去接那飘落的花瓣,一边略带笑意地说道:“花要长久时,还须剪枝浇水,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殷时海没听懂,却也没敢再问。
其实这句话谢资安本就不是说给殷时海听得,他是说给自己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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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的北郊外,黑色军旗竖起。
有百人正在此地排兵布阵,声势相当浩大。
他们阵术变幻得极快,且有条不紊,持着盾的兵士与持着红缨枪的兵士分分合合,互不干扰。
木台上站着两个人。
“风白哥,我想把他们也全部带去南疆,我不做什么挂名总兵,做个把总就好。”李寒池道,“别看他们出身五军营,但看他们的能力还是可以的。”
三大营里,老弱病残全留在了五军营。而二十四卫所里不要的人也是往五军营里塞。
五军营说白了就是个垃圾场,只有李寒池当做了个宝贝。
朱池台看出了李寒池确实用心了,这些兵士也确实尽力了,可他们这些人没上过战场,现在摆出再好的阵营也没用。
“景宸啊。”朱池台拍拍李寒池的肩膀,“我理解你为国尽忠的心,但是你得想想别人,他们这些人里到底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你走的?”
李寒池愣住,这个他确实没想过。
他只想着他是头儿,有指挥这些人的权力便可以了,哪曾想过他们是否愿意。
“练兵用兵的精髓不在于你摆出多漂亮多有气势的阵法,而是你手底下的这些兵是不是全都心甘情愿的听你的指挥,为你,为咱们大晋卖命。”朱池台语重心长道。
“行军打仗时这比什么都重要,如若做不到这一点,哪怕你是天降英才也无用。”
朱池台忽然问道:”“你知道现在兵制中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吗?”
李寒池想了想,答道:“调兵权落到兵部的手里,而非军队最高将领的手里?”
朱池台笑了下,他没有嘲笑李寒池,而是长辈对小辈的宠溺。
“不对。”朱池台道,“你知道父皇为什么愿意让我去带兵打南疆的仗,而非是其他有经验的将军吗?”
李寒池不假思索的道:“皇子带兵打仗更能鼓舞士气。”
朱池台眺望向远方,看到远处一排大雁飞起,缓缓道:“这是其一,其二是父皇信不过旁人,把三十万大军交给外人不如交给儿子,哪怕是我,也还是没有调兵权。”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而是苦涩的吞进肚子里。
他的父皇生性多疑,同样也信不过他这个亲生儿子。
最是无情帝王家。
渭城之战,因为军饷被贪污,他们在边疆连饭也吃不饱,冬天甚至有许多人活活冻死。
他气愤至极,抱着谁敢短老子一分军饷老子杀他全家的心态,亲自跑回邺城找户部讨今年的军饷。
可是回了邺城他才算看明白,贪污军饷的不是谢家萧家,而是他的父皇。
父皇用上万军士的命还有他的命去扳倒太后,只可惜做到这个份上还是没有成功罢了。
他恨来恨去总不能去恨自己的亲老子。
父皇心里许是也有那么点愧疚的,要不怎能连夜召他面圣?
仔细想来,不禁可笑,儿子在前方拼命,回家想要见一见父亲还得等召见。
来世,不如生在个普通人家。
“风白哥?”李寒池见朱池台出神,轻声唤道。
朱池台眼眶有些发酸,转身揉了下眼睛,说道:“行军打仗最怕得便是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可目前的兵制,军队每两年所有高级将领就要调动一次,久而久之,不论是哪个威名在外的将军也指挥不动手里头的兵。”
“我算个特例,南疆是块硬骨头,难啃,而且父皇不放心别人。”
李寒池望着朱池台的背影,这才注意到朱池台右边的耳朵居然少了半块,只留有上面的半拉耳朵。
难怪朱池台之前拜见祖父散下右边的头发,原来是为了遮住耳朵,他还当朱池台是学了蛮子的发式。
得知真相,他一时心底酸涩,说不出话来。
“五军营不在远征编制里,上战场不是儿戏,你得问问他们的意愿,愿意跟你走得便去兵部还有五军都督府报备一声。”
朱池台转过身继续道:“南疆战事吃紧,我待不了几日,拿到军饷就即刻动身,叫他们与家里人交代好了。”
他顿了下,目光落在李寒池清澈的眼睛上,说道:“你也是。”
李寒池本想着带上这些人他还得能做个把总,倘若询问他们的意愿,他估计是只能做个孤家寡人了。
对于这些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们好吃懒做惯了,现在每天练兵都叫苦不迭,何况上战场是会丢命的,一问的话肯定没人愿意陪着他一起上战场吃苦。
不过事情也没李寒池想得那么糟糕,一百人里面还是有两个人愿意跟着他。
就是年纪不太令人称心如意。
一个五十又五,一个才十三。
换言之,李寒池算是拖家带口了。
但那也比做白板天子好。
李寒池再怎么嫌弃这爷孙俩,为了面子,还是把他俩带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1百日红学名紫薇,夏天的时候真是奇香无比。
2文中原先选用的是百户,百户世袭,仔细思考过后,我改成把总了,并非私设,把总是明代三大营设立的军职,底下管百号人。
3将老弱病残放到五军营是我的私设,规定24个卫所也是私设。明朝历史上真正的卫所数量一直在变动。
4从军的年纪各朝各代都不一样,有的十二三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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