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忠义候未再言话,周遭气氛,也沉寂低迷,无声无息之中,竟无端透出几许厚重与悲凉。
思涵足下行得极稳,脊背挺得笔直,待刚刚踏步出得屋门,身后,则突然扬来忠义候略微嘶哑厚重的嗓音,“望长公主与皇上安好,也望长公主,护好己身,望长公主谨慎行事,谨慎而为,也望长公主,定要,定要提防摄政王。微臣归隐后,自当日日为长公主与皇上祈福,为我东陵祈福,保佑我东陵,风调雨顺,盛世太平。”
嘶哑厚重的话语,到了后面,竟隐约染着几许幽远与哭腔。
思涵足下未停,也未回头,整个人淡定从容的依旧往前,奈何心底深处,早已是复杂沸腾,疑虑起伏。
摄政王。
这忠义候啊,终归还是说出了让她提防摄政王。
曾也记得,当时她在别宫病重时,初见那蓝烨煜,便从蓝烨煜口中闻说松太傅与镇国将军双双出事,朝中就忠义候一人独自坐镇。
当时她也奇怪,堂堂的三名阁老,竟在突然间倒下两位,此事本是极为蹊跷,虽心有疑虑,但也因身子不适,鞭长莫及,无法处理,而待终于回京,则闻忠义候独自一人处理朝政累倒了,从此之后便不再上朝,是以,三位阁老,齐齐倒下,这事态,便无疑是诡异明显。
她琐事缠身,不曾差人查出太多证据,只是心有怀疑,也只是兀自压下忠义候二人的辞官奏折,欲图给他们时间好生考虑,却是不料,忠义候与镇国将军,竟有不告而别之意,甚至,还在这离别之际,这忠义候啊,未点名道姓的提出任何人,仅是独独让她提防摄政王。
如此,不用多想,便也知,当时三朝阁老齐齐倒下之事,定也与蓝烨煜脱不了干系。
思绪翻腾,面色与目光,便也越发的清冷开来。
待出得忠义候的府门,单忠泽极是恭敬的将她扶上了马车,待在马车上坐定,思涵才瞳孔一缩,阴沉而道:“此番,不必去镇国将军府探望了。”
阴沉厚重的嗓音,威仪冷冽。
单忠泽一怔,刚毅恭敬而问:“如此,长公主此际可是要属下驾车回宫?”
“不了,去松太傅府邸。”思涵瞳孔微缩,低沉出声。
这话一落,单忠泽在外恭敬而应,则是片刻,马车便缓缓颠簸摇曳,兀自往前。
待抵达松太傅的府邸时,正午已过。
待得马车一停,思涵便缓缓朝前而挪,待得刚掀开车帘时,便见此际站在马车边伸手朝她扶来之人,并非单忠泽,而是展文翼。
思涵身形蓦地顿住,眼角一挑。
展文翼则满身温润,墨发已是一丝不苟的高束,整个人清清淡淡,风华卓绝。
“今日家师听说长公主要来,甚是欣慰。此际已在府中备好了午膳,执意要等候长公主过来一起用膳。”展文翼微微而笑,嗓音平和如风。
思涵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稍稍将手搭在他递来的手上,待被他略微小心的扶着下得马车后,才低沉而问:“你怎也在这里?”
展文翼缓道:“今日展家商铺无需巡查,加之长公主今日要来家师这里,是以,微臣便过来提前通知家师了,顺便,再为他送些补身子的药材来。”
思涵神色微动,缓道:“这些日子松太傅生病,倒是有劳皇傅关照与探望了。”
展文翼笑得温和自然,“恩师如父,探望与照顾家师,自也是微臣分内之事。”
这话一落,嗓音稍稍一挑,话锋也微微一转,“家师正在府中大堂等候,长公主,且随微臣来。”
思涵微微朝他点头。
展文翼扫她两眼,随即便略微干脆的转身在前带路。
一路过来,途中遇见的小厮婢女并不多,相较于忠义候府的凄凉与清冷,这太傅府更多的,则是透出了几许掩饰不住的清幽与平静。
待得入得太傅府的大堂时,那松太傅果然正坐在堂内的圆桌旁,圆桌上,也摆满了正微微冒着热气的菜肴。
眼见思涵入内,松太傅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展文翼忙上线几步将他扶住。
思涵瞳孔微缩,缓道:“松太傅不必起身,快些坐好。”
这话一落,思涵已站定在松太傅面前,目光近距离的观他,才见短短半越,这松太傅已是消瘦之际,眉宇间的沟壑皱纹也是极深,整个人,竟是满身的虚弱与沧桑。
瞬时,心底蓦地漫出了几许怜然与不忍。
松太傅则强行朝思涵行了一礼,只道:“长公主此番过来,微臣有失远迎,望长公主莫怪。”
思涵放缓了目光,亲自伸手过去,与展文翼一道扶着他坐下,缓道:“松太傅身子不适,不必起来。那些虚礼,不行也罢。”
松太傅眉头微蹙,正要言话,展文翼则平缓而道:“长公主也非拘礼之人,师父不必太过客气。”
松太傅下意识的噎了后话,目光朝思涵扫来,缓道:“长公主且先坐吧。”
思涵缓缓点头,就近而坐。
展文翼则也落座在了松太傅另一侧,随即便朝思涵缓道:“这些菜肴,也是临时准备,虽无宫中御膳精致,但也可口。长公主尝尝。”
思涵依旧沉寂无波的点头,奈何即便午膳的时辰已过,腹中,却并无饿意。
她仅是稍稍执了筷子,主动的朝松太傅碗中布了些菜。
松太傅一怔,略微受宠若惊,正要拒绝,思涵则适时出声,“近来,松太傅身子可好?”
松太傅并未立即言话,微颤的手极快的端过布了菜的碗,待得思涵筷子落空,他才忙道:“岂敢让长公主为微臣布膳,如此一来,礼数都已全废了。”
说完,目光朝身旁的展文翼望来,催促道:“儒亦,你且先为长公主碗中布膳。”
展文翼平和称是,随即长手一伸,自然而然的端过了思涵面前的碗开始布膳。
思涵眼角微挑,却终归未出声拒绝,正这时,松太傅开始略微缓慢费力的回了她的话,“微臣近来,身子倒是不适,总觉虚弱无力。唉,这把老骨头,倒也不争气。”
思涵神色微动,目光朝松太傅落来,缓道:“太傅可让本宫把把脉?”
松太傅怔了一下,并无动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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