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烨煜满面温润从容,答得自然,“微臣是东陵之臣,何来不为长公主着想。长公主能如此问,不过是因从来不曾真正信过微臣罢了。只是,长公主若是心细,自也能知晓,微臣这人,可是从不曾真正害过长公主呢,呵。”
这话一落,他温润而笑,随即不再多言,仅是垂眸将手中的花扫了一眼,而后,便随意把玩儿转动了两下,待得指尖一停,他便稍稍挪身,就着崖边躺了下来。
地上,绿草丛生,两侧,花树萦绕,清幽别致。
思涵满目起伏,扫他几眼,心底层层的复杂感也随之升腾,待得扫他两眼后,她便回眸过来,仅是稍稍挪身朝后退了几许,随即抬脚而起,抱膝而坐,目光幽幽的朝对岸望着,跑神。
一时,崖风浮动,凉人爽朗。
周遭一片平寂,清幽无扰。
思涵一直失神,许久,待坐得累了,才稍稍学着蓝烨煜的样,平躺而下,随即,目光一下便望见了头顶的天空,蓝白交织,清透淡雅。
半晌,思涵才回神过来,稍稍合眼,极幽极远出声道:“摄政王之言,虚虚实实,着实让人踩之不透。而今连本宫,也不知摄政王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如今,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对本宫与东陵,便是不效忠,但也绝不会加害?可是?”
这话一落,周遭平静,徒留淡风浮动,花枝簌簌摇曳。
一切沉寂,清浅幽远。
思涵兀自候着,待得半晌,仍不闻蓝烨煜回话,她眉头微微一蹙,眼皮也稍稍一掀,待得侧目朝身边之人望去,才见蓝烨煜已是合眼,气息匀称,似是睡着。
瞬时,思涵瞳孔一缩,面色,也越发的幽远开来。
她终归未再言话,仅是兀自休息。待得半晌后,才稍稍起身,转身缓步朝后方的花海游走,虽有些漫无目的,但微风拂面,浅淡的花香盈溢,的确松神怡人。
这京郊之处,竟也有这等清幽旷达之地,甚至于,花海成片,群群摇曳,色泽明而不艳,花种不曾见过,想来出自悟慧手底的花树,自也不是凡品才是。
一路往前,思涵目光皆幽远沉寂,待行得不远,却发现路口之处,一抹人影正静静伫立。
思涵一怔,转眸而望,首先入得眼帘的,是一张刀疤横斜的狰狞面容。
若非见这伏鬼见了多次,是以对他的面容略微习惯,若是不然,此番突然见他在此,再瞧清他狰狞的容貌,定也要惊诧一番才是。
思涵驻足,淡漠观他,待稍稍按捺心神一番后,便低沉而道:“你家主子在崖头睡着了。此番天色已是不早,本宫有意入城回宫,便劳你,去将你主子唤醒吧。”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正准备踏步往前,下得这山坡。
“此处山寺,主子从不曾带外人来过,长公主是第一人。”伏鬼突然出声。
思涵满面沉寂,并未言话。
伏鬼继续道:“主子此生,也不曾为他人求过药,今日,也是第一次为了长公主对悟慧方丈求药。”
这话入耳,思涵下意识的驻了足。
仅是片刻,她满面幽远的转眸朝伏鬼望来,“伏侍卫究竟想说什么?是要说你主子对本宫,极是特殊?”
伏鬼眸色略有起伏,刀疤的面容也骤然的蹙了眉头,随即薄唇一启,只道:“主子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且也一直有意放过长公主。是以,有些事主子虽不愿与长公主说清真正缘由,但也望长公主明察,主子对你,历来便无恶意。长公主一直想让主子辞官而离,待得不久,便是不劳长公主提醒,主子也会自行辞官而离,彻底从长公主面前消失。是以,人性,并无长公主想的那般恶毒,至少在属下眼里,主子辛劳一生,虽俗世恶待,但主子,终归不是真正冷血无义之人。”
这话一落,伏鬼挪开了目光,蹙着眉,也不再观思涵的反应,仅是干脆的踏步而去。
思涵满目清冷,心底起伏,面色,也幽远沉寂,一言不发。
待得半晌,身后才有缓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思涵这才回神,转眸一望,便见蓝烨煜正领着伏鬼缓步而来,俊雅风华,从容如初。
“长公主想回宫了?”
待站定在思涵面前,他平缓而问。
思涵强行按捺心神,淡然点头。
“看来,长公主该是不喜此地……”
未待他后话道出,思涵眉头一皱,低沉而道:“并非喜与不喜。而是,时辰已是不早,该是回宫了。”
这话一落,不愿多言,当即踏步先行朝下坡的路行去。
蓝烨煜瞳孔微缩,神色微沉,却并未再言话,仅是缓步跟随。
一路上,几人皆未言话,仅是待行得寺内时,小童们再度纷纷迎来。
蓝烨煜温声应付,体贴周到,待得被小童们簇拥着上得马车后,他才朝孩童们告别,随后,待得马车摇曳出发时,他放下了帘子,整个人从容平和,无波无澜。
思涵一言不发的将他的所有言行全数收于眼底,待得车行微远,才低沉而道:“方才在山坡上,伏鬼在本宫面前言道摄政王并非是冷清无义之人。”
他微微一怔,勾唇而笑,“微臣的确并非冷清无义,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略微有些嫉恶如仇罢了。”
是吗?
思涵低沉道:“亦如伏鬼所言,摄政王对本宫,并无恶意?甚至对东陵江山,也无觊觎?”
他轻笑一声,“而今说这些,倒也不重要呢。毕竟,微臣对长公主,不仍是毕恭毕敬?”
是了,毕恭毕敬。便是大权在握,不可一世,也不曾真正在她面前傲慢无礼,肆意谩骂。
只是,这人,打过幼帝的掌心,气得她吐过血呢。
思绪翻转,复杂蔓延,有些心底盘旋缠绕之事,终是不得解。
倘若这蓝烨煜当真要对她不利,上次青州河上,又如何要救她性命。倘若这蓝烨煜当真有意东陵江山,凭他的手段与能耐,岂还有她颜思涵与自家幼弟的一席之地……
一切的一切,往昔不曾想得太多,但如今回忆,才觉漏洞与矛盾之处太多。
思涵兀自沉默,待得半晌,才强行按捺心神,低沉而道:“本宫当日城墙一跃,重伤不治,本在别宫中苟延残喘,但被摄政王气晕并醒来后,伤势竟无药便解,性命也突然保住。此事,本宫虽讶异,但也不曾多想,只是今早摄政王突然提及此事,咄咄而问本宫如何会在病入膏肓之际突然保住性命,如此,自也说明摄政王对本宫的伤势一清二楚,因而才会脱口一问。是以,本宫问你,当日别宫之中,本宫突然缓过来了,可是你做的手脚?”
毕竟,当时行宫的御医纷纷对她收受无策,她也无法自行医治,只得活活等死,却是不料,蓝烨煜将她气晕之后,她突然醒来,便已彻底缓了过来,如此变化,除非神佛显灵,她又岂能真正的保得性命?
这话一落,思涵落在蓝烨煜面上的目光便越发深沉。
蓝烨煜并未立即言话,从容无波的观她。
待得片刻,他才稍稍将目光挪开,平缓而道:“淤血积体,自得用激怒之法将淤血喷出。再加之施针与还魂丹同时而用,长公主缓过来,便也正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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