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江风将他的袍子刮得极盛,墨发飞扬,整个人披着一身光影,颇有几股羽化之意。
伏鬼与单忠泽纷纷回头,转眸观他。
蓝烨煜则犹如未觉,待仔细将屋门合好,才转身过来,手指一探,将竹笛朝伏鬼递去。
伏鬼急忙上前两步,极是自然的接过竹笛,随即从袖中掏出锦布,将竹笛裹好。
单忠泽则神色微动,低沉而问:“摄政王,长公主如何了?”
“长公主,正安眠。”蓝烨煜答得平缓,这话一落,目光微抬,顺着江面望向了那对面船上的东方殇。
二人目光一汇,刹那之际,则是火光乍现。
东方殇陡然回神,意识回笼,这才觉肩胛疼痛剧烈,满身冰凉僵硬,竟是不知,自己在此处失神了多久。
蓝烨煜则勾唇而笑,清俊的面容在月色下极是儒雅蹁跹,温润如玉。
只是这般容颜,在东方殇眼里无疑是有毒。
思涵身边有这等风华男人守候,便是不是真心,也难保思涵不被他侵蚀,从而动情。再者,这男人,还满身算计,他东方殇,虽不能如泼妇一般撕碎他面上的笑,但他这条命,他东方殇早晚都得收下。
思绪至此,目光也森冷凉薄,奈何那对面的蓝烨煜,却还依旧对他懒散而笑,那笑容,无疑是掺杂了几许傲然与得瑟,就像是,天地万物都被他囊括其中,而他东方殇在他眼里,却不过是个笑话。
他指尖蓦的用力,紧扣在窗棱之上。
则是片刻,那蓝烨煜已不再朝他观望,反倒是缓缓挪开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伏鬼。
“去备三碗姜汤过来。”他温润平缓的吩咐。
伏鬼一怔,下意识脱口而问:“三碗?”
蓝烨煜笑得自然,“两碗随本王与长公主,剩下一碗,送去给那东陵太子。”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仅是缓缓转身入屋,待得屋门被他在屋中彻底合上,伏鬼才迅速而离,徒留单忠泽一人僵在原地,落在门上的目光,越发复杂。
思涵醒来时,天色已是大明,而大船,仍在曲江之上漂流。
许是怕她冷,蓝烨煜合了屋中所有的雕窗,墙角还燃了暖炉与焚香,周遭气氛,平静无波,但却是温暖四溢,暖得竟是有些让人微微发热。
思涵稍稍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抵是这番声音触及了不远处软榻而坐的人,则是刹那,那人回头过来,平缓而问:“长公主睡醒了?”
清风儒雅的嗓音,柔情四溢。
思涵稍稍一怔,抬眸一望,便见那软榻上的蓝烨煜已是起身,缓步朝她这边行来。
今日的他,竟是突然着了身紫袍,整个人,蹁跹儒雅,竟是比常日穿白袍还要来得风雅精神。
“摄政王今儿如何突然穿紫袍了?”
她漫不经心的问,说完,便垂眸下来,指尖微动,正要扯身上滑落的被褥,不料手还未动,蓝烨煜已恰到好处的探手而来,极是温柔的将被褥扯着将她裹好,“大楚之地,天气寒凉,微臣此行所带衣物不多,稍稍厚实的唯有紫袍,是以,今日便穿了一身紫。”
他极为难得的平缓解释,话语细致。
这话一落,便松了思涵的被褥,悠然而问:“不知,微臣今日这身打扮,长公主觉得可入眼?”
思涵低沉道:“摄政王厉历来风雅,无论穿什么,都俊。”
她兴致缺缺,言语也极是应付。
大抵是昨夜伤筋动骨的打斗,内力与气力纷纷耗散,此际着实有些精神不济,浑身上下,也莫名觉得不适。
“长公主倒是难得如此夸微臣。”
正这时,蓝烨煜则轻笑而道。
思涵瞬时抬眸,目光再度朝他一扫,则见他满面笑意,温柔缠蜷,竟如春花朗月,无端的将满身的疲惫都稍稍冲散了半许。
往日便曾听过,颜可养眼,而今算是见识了。
这蓝烨煜的颜,着实俊然如玉,极其养眼,令人欣赏之余,心底也跟着平泻悠长开来,只不过她方才之词,不过是应付的随意赞许,这厮耳闻之后,笑得这般开心作何。
她着实有些看不懂他的反应,却也无心再多看。
待将目光落向雕窗上的那片明色,低沉而问:“本宫睡了多久?”
“一夜,再加今日上午。”
是吗?
思涵眉头微蹙,心生戒备。只道是,敌仇在旁,她竟睡得这么久,无疑是有些不分主次,大意了些。
“东陵太子有何动静?”她默了片刻,话锋也跟着一转。
“长公主昨夜大伤东陵太子,惹得东陵之人人心惶惶。东陵太子虽伤势无碍了,但昨夜却是在窗边衣着单薄的立了一宿。估计这会儿,伤势加风寒,定让他吃不消。”
蓝烨煜依旧答得干脆,嗓音懒散柔和,却无端的夹杂几率调侃。
这话一落,不待思涵反应,他神色微动,慢腾腾的再度补了句,“东陵太子身子不适,想必接下来几日,定会安分几日了。”
思涵兀自听着,并无太大反应,心底的戒备之感,却仍旧不曾全然松懈。
战场上身经百战的人,又岂会被这点伤与风寒难倒?再者,昨夜她那般癫狂的伤他,凭那东方殇之性,振起而报仇,伤她辱她,并非是全然不可能。
毕竟,战场上的野狼,何事输得这般狼狈过。昨夜突然栽在她这个女人的手里,便是他东陵太子的贵胄身份与他那满身的志气与傲骨,也决不容他全然的忍气吞声。
大抵是被伤得太过厉害,命途斗转,而今,她对人性这东西看得并不简单。
是以,心境也仍旧发紧发沉,待得蓝烨煜这话落下后,她并未太过耽搁,便阴沉而道:“东方殇虽是受伤,但也绝不可小觑。摄政王可有吩咐单忠泽等人对东陵之人好生戒备?”
蓝烨煜平缓而道:“单忠泽那般聪慧之人,便是长公主不吩咐,他自然也知晓好生戒备。”
思涵眼角微挑,一时,并未立即言话。
蓝烨煜凝她片刻,“长公主初醒,想来胃中定是不适,不若,微臣差伏鬼松懈清淡膳食过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腹中倒着实有些饿了。
仅是片刻,她抬眸朝蓝烨煜扫了一眼,淡然点了头。
伏鬼动作极快,似是早就将膳食准备好了一般,待得蓝烨煜出口吩咐不久,便已将膳食全数端来。
思涵刚起身下榻,蓝烨煜则顺势为她披了件外袍,而待下意识的朝外袍一扫,则见袍子通体为紫,色泽明艳,袖袍之上,竟还有金丝的凤凰,纹路别致,绣工独到。
“大楚天冷,早在出发的前两日,微臣便已差人为长公主备了御寒衣物。”
许是瞧出了什么,蓝烨煜恰到好处的出声解释。
思涵稍稍将目光从外袍上挪开,待与他缓缓踏至圆桌坐定,才淡然而道:“摄政王倒是费心了。只不过,这袍子上的金丝,该是费了摄政王不少银子。”
她随意而道,嗓音一落,缓缓转眸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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