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气氛里,萧楼勾唇一笑,那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松,恰到好处的松开了刘钰的脖子。
仅是片刻,他便稍稍起身,目光懒散随意的朝东方殇落来,“刘钰醉酒,打口胡言,本王不过是手下不知轻重,捏死他了而已。”
东方殇满目起伏,阴烈而道:“刘钰乃纵火之人,在还未问清幕后之人之际,二皇子如此急着杀他,可是在明知昭昭的灭口?”
萧楼如听了笑话一般,笑得不轻,“东陵太子许是严重了,本王若要灭口,便会在刘钰开口之言就灭口了,何来等得到刘钰开口说那些话?再者,刘钰今夜,不过是醉酒生事罢了,而今他已是伏罪丢命,难不成,东陵太子还要咄咄逼人,肆意在我大楚生事?”
说着,嗓音一挑,“东陵太子,此处终归是大楚,刘钰已亡,且东陵长公主毫发无损,你该是知足。再者,得饶人处且饶人,后日便是本王父皇的大寿,也望东陵太子,莫要刻意兴事。”
东方殇面色阴沉得厉害,煞气腾腾。
而今那刘钰最后一句话,已明之昭昭的言道是楚王授意,如此,他东方殇,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再者,此番来楚贺岁,列国皆在,人心不轨,是以楚王的寿宴,也无疑是场鸿门宴。凭那楚王的磅礴野心与心狠手辣之意,今日这月牙殿着火,也许,不过是个开端罢了,也许下一次失火的住处,便该是,大齐,楼兰,又或者,独独是他东陵。
思绪翻腾摇曳,东方殇心底越发的凉薄发寒。
仅是片刻,他便满目阴沉的朝萧楼望来,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出,萧楼已笑盈盈的望他,继续道:“东陵太子还是三思而行吧,此地为大楚,并非东陵。强龙还抵不过低头蛇呢。本王知东陵太子是想让东陵长公主高兴,但若东陵长公主这当事之人都不追究,东陵太子你执意为东陵长公主出头,执意将她推到风尖浪口,岂不是让东陵长公主越发难受?”
这话入耳,东方殇终于噎了后话。
这萧楼倒也是心灵精明之人,竟也能看得出他的软肋便是思涵。
他眉头蓦的一皱,不及反应,萧楼已将目光朝思涵落去,笑盈盈的问:“东陵长公主,而今刘钰这狗东西已是被本王灭了,今儿让长公主受惊了,本王在此代表大楚为长公主赔个不是。只是,事到如今,问题都已解决,不知,长公主可还有哪里不满?”
萧楼再度将话锋推到了思涵身上。
思涵也非不识时务,而今局势,她自也能看得通透。
与其在此与大楚结仇,还不如识得时务,静观其变,今夜虽为凶险,但大戏看到这里,她心底疑虑重重,考量四起。
是以,待兀自沉默片刻后,她终归是低沉而道:“刘钰醉酒烧月牙殿,此事,着实可恶,手段毒辣。但二皇子既已杀了刘钰,为本宫出了气,本宫,自是不再追究。”说着,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只不过,而今月牙殿已是被毁,本宫倒无住处了,不知,二皇子可帮忙安排?”
萧楼眼角一挑,倒是未料思涵会如此好说话的答应。
他那兴味重重的目光在思涵面色逡巡片刻,勾唇而笑,“东陵长公主倒是着实是个通透明理之人,本王喜欢。既是月牙殿被毁,这别宫的南边,还有一处住处,只是那里,寝殿不若月牙殿宏伟,不知,长公主可否屈就几日。”
思涵淡道:“无妨。本宫今夜受了惊,身子已是疲乏,不知,可否先行去那住处休息?”
萧楼神色微动,“自是尚可。”话刚到这儿,他目光朝不远处的楚卫一落,“领东陵长公主去泗水居,好生伺候。”
楚卫不敢耽搁,急忙领命而来。
思涵也不再耽搁,仅是抬眸朝台阶上的东方殇一扫,满目清冷的将他凝了几眼,随即便淡然转身,朝那楚卫跟随而去。
行得不远,冷风肆虐中,身后,突然扬来萧楼嬉笑的嗓音,“东陵太子,你瞧,东陵长公主本是不领你的情呢,今夜你如此为红颜一怒,莫不,是个笑话?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身后,突然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东方殇阴冷的嗓音远远扬来,“二皇子不必调侃。本殿乃武夫之辈,若论为红颜一怒之法,自是及不上二皇子。但今夜之事,东陵长公主虽不追究,本殿,自得彻查到底。毕竟,二皇子也说刘钰此人胆小,但如此胆小之人,在临死前却敢污蔑是楚皇指使他焚烧月牙殿,就凭这点,二皇子就不想摸清缘由,洗脱楚皇嫌疑?”
阴冷的话语,执着十足,那冷冽的语气中,也夹杂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强硬。
奈何即便强硬至此,却还是被周遭夜风全然吹散,甚至连那尾音,都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已然有些听不见了撄。
思涵伸手拢了拢衣裙,目光朝前方那暗淡迷离的小道望了一眼,而后才回头过来,目光朝随身在旁的单忠泽落来,幽远而道:“这大楚的天儿,倒是凉。”
单忠泽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回神过来,当即道:“的确是凉。大楚地处北地,早晨与夜里格外凉。长公主此际可是冷了?可要属下即刻去为你找件披风来?”
“不必了,这大楚之地再凉,总比不过心凉。看来,这大楚的行宫里,鱼龙混杂,想要本宫性命之人,仍在暗处觊觎着呢。”
单忠泽神色微变,面色也开始发紧起来偿。
今日说来也奇怪,自打入住在那月牙殿后,他与一众东陵兵卫,也层层巡逻过,并未见得这月牙殿有何异样之处。便是这月牙殿要突然起火,自也得有东西来大片的引燃,而那引燃之物,最好的还是酒水。
只不过,一个人若要在他们眼皮底下短时间将酒水洒在月牙殿,却又能浑然不引起他们察觉,如此之人,自也是身手了得的人,但凭那刘钰之性与能力,似也没这本事,再加之刘钰胆小,今儿在码头上便已见识过刘钰那胆小之性,是以那刘钰自是没本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月牙殿,甚至还要在月牙殿撒酒点火。
越想,越觉此事深厚,绝不简单。
单忠泽眉头顿时一蹙,当即抬眸朝思涵望来,却恰巧迎上了思涵那双沉寂铜镜的眼。
“王统领也察觉今夜之事的异样了?”思涵张口便阴沉沉的问。
单忠泽忙点头,薄唇一启,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出口,思涵则已转头过去,幽远而道:“去得泗水居再说。”
单忠泽急忙噎了后话,了然过来,冷冽的目光朝前方引路那几名大楚兵卫一扫,而后又朝周遭之处望了望,面上的戒备之色,越发凝重。
夜风寒凉,肆意浮动之际,竟还卷着几率残存着的烧焦了的花香。
这味道入得鼻子,却令思涵顿时皱眉。
这是,焦味与曼珠沙华的香味混合,狰狞刺鼻。
乍然间,心底陡然浮出那片赤红妖异的花,思涵瞳孔一缩,足下也蓦的一滞。
单忠泽当即担忧而问:“长公主,你怎么了?”
思涵强行按捺心绪,转眸朝他望来,“无妨。”
黑意弥漫,光影暗淡。
这大楚的夜凉薄如冰。
泗水居离月牙殿并不愿,待绕过一条小道后,便已到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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