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马蹄声,自左侧大面积的扬来。
哲谦开始在她后背咯咯的笑,“十几日来,忍辱负重磨得一剑,而今这剑,终是要开始杀人,要开锋了。”
思涵满目深沉,面色,也早已阴沉厚重得厉害,她下意识回头朝哲谦望来,只见他已是抬起了脑袋,正幽幽的朝那官道上望着,瞳孔起伏阴沉,却又卷着几许令人窒息的诡异阴邪。
“事到如今,你还准备将今日之事全数对本宫隐瞒?”
哲谦稍稍止住的咯咯的笑声,那双起伏重重的双眼朝思涵望来,随即勾唇而笑,幽远悲凉的道:“六万大军在曲江驻扎了这么久,终还是开刀拼杀了。若臣弟料得不错的话,许是这会儿,大周的兵力早就从后方绕到了东陵营地,与东陵营地剩余之军拼杀,如此,臣弟驻扎在曲江之边的六万大军,自也要赶紧跟来才是。”
说着,嗓音一挑,“谁说兴战便一定要在曲江战?大周新皇明显已在曲江之边做好了万全之策,臣弟,又如何能明知前方凶险,还要执意朝前而冲?呵,呵呵。”
“颜哲谦!”
思涵嗓音一沉,忍不住蓦的抬手扣住他脖子,“大周朝东陵突袭而来,如今,你是要将曲江之边的六万大军调过来,与东陵一道勾结联合着剿灭大周之兵?”
哲谦满目悲凉的望她,却又仅是片刻,他突然将目光从思涵面上挪开,勾唇笑了,略微艰难的道:“臣弟在曲江之边蛰伏这么久,便正是为了这一日。皇姐此际可是对臣弟失望了?是否又对臣弟越发的恨之入骨了?皇姐昨日便对臣弟说过,你早已觉得臣弟……”
不待他后话道出,思涵便阴沉沉的出声打断,“混帐东西!倘若东陵与大周今日有何闪失,本宫定取你性命,更取你母妃一族性命!”
嗓音一落,扣在哲谦脖子的手终归未用力,仅是当即松开他的脖子便将哲谦猛的朝马背下一推。
哲谦身子顿时不稳,当即猝不及防的摔下马去,似是此番摔得极是严重,他抑制不住的在地上滚了半圈,闷哼了两声,而待再度抬起头来时,他已是张嘴喷了口血出来,唇齿全被覆盖上了一层狰狞刺目的血色,突兀之至。
“皇姐终归还是舍不得杀臣弟可是?皇姐终还是记着对臣弟的姐弟之情可是?”他满嘴含血,朝思涵出声问。
思涵立在马背,满目森凉的居高临下望他,将他此番那狰狞狼狈的模样全数收于眼底,“本宫此番不杀你,是要带你回京,好生受叛国之罪的剐刑。本宫更要让满京之人看看,如你这等祸国害国之人,究竟是何等的狰狞下场,如此,杀鸡儆猴,威慑我东陵上下那些异心勃勃之人!”
哲谦瞳孔骤然死灰,眼见思涵即将策马往前,他嗓音一扯,继续道:“皇姐此番过去也无济于事!你帮不到什么忙的!东陵兵卫早被臣弟控制,你虽为东陵长公主,但却命令不得他们什么。再者,此番你独自一人,孤立无援,你便是去了那东陵的营地,你也做不了什么!臣弟什么都算计好了的,皇姐你便是过去了,也改变不得什么的。”
思涵满心冷冽,心口中的凉薄与压抑,层层翻滚,肆意的蔓延着。
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哲谦算计如此,纵是心有磅礴与志气,竟在他的算盘之下,显得如此之渺小无能。
终还是猝不及防的被他算计,是以毫无防备之下,竟连什么应对之策都全然未有。
不得不说,这哲谦这局棋,的确是全然卡住她颜思涵了,这人无疑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从而将她颜思涵打得措手不及,应对不得。
也难怪当初放哲谦离开东陵京都时,无论是展文翼还是蓝烨煜,都对此颇有微词,只奈何,她当日终还是因恻隐之故,放走了这只大虎,从而让他在外肆意壮大,为虎作伥。
“本宫是否改变不得什么,自也不是你说了算。天下之事,纷纭重重,凡事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天衣无缝,便是你哲谦的计策,定也有破绽薄弱之处。”
思涵默了片刻,阴沉冷冽的出了声,嗓音刚落,哲谦便眉头大皱,顿时道:“皇姐若要去,那臣弟自然也要过去了……”
嗓音未落,他便开始挣扎着手脚并用的想站起身来,思涵眼睛稍稍一眯,终还是未待他全然起身,便已蓦的伸手,骤然用内力将他隔空震去。
刹那,他再度闷哼一声,口中的鲜血溢得越发猛烈,而他那到嘴的后话,也终归被惨哼与血水全数噎住,道不出来了。
待得身子被震倒在地,他似是积攒了所有力气盯着思涵,那双瞳孔里,有不甘,有焦急,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绝望与悲凉,却也仅是眨眼间,他终还是头脑晕厥,整个人顿时抑制不住的晕厥过去。
思涵不再耽搁,扫他一眼,随即便调头策马,猛烈往前。
一路狂奔,周遭肆意拂刮,冷冽之至,似要将人彻底刮跑一般。
那东陵的六万大军,的确如中了哲谦的蛊一般,的确并非是她颜思涵轻易号动得了的,是以,唯今若要全然保住东陵之法,便是当即去杀了东陵皇帝与主帅,从而让东陵之军与东陵之军皆乱阵脚,人心惶惶,助大周攻克东陵,而后,她再以她颜思涵的性命来与内心大震的东陵之兵对峙,大肆拖延时间,毕竟,哲谦对她颜思涵的态度,满军之人自也知晓,那六万兵卫那般听哲谦的话,自然也不敢轻易见得她颜思涵在他们面前有何闪失,如此,虽此举拖延时间的法子极不地道,更也大失威仪,但无论如何,只要能稳住东陵兵力,只要能拖延时辰,待得大周全数解决亦或是降服东陵后,她再两方威胁与言和,甚至再干脆斩杀几名不恭甚至挑事的几名东陵副将亦或是兵卫,威慑其余兵卫,是以,此番之法,许是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东陵兵卫的损失。
思绪翻腾摇曳,纵是主线明确,但心底深处,仍也是沉重得难以复加。
毕竟是恶战一场,其间存在的风险与异数,也不可估量。就如,此际那东陵皇帝,定受重军而护,她若要杀得那东陵皇帝,何其艰难。
只是若不杀东陵皇帝,东陵之军又如何会被重创,东陵之兵又如何会被乱心,从而,她颜思涵能趁此空档再连续朝东陵兵卫攻心,拖延时间?
越想,一股股莫测的压抑与厚重感,越发在心底蔓延,浓烈之至。
而待终于抵达那东陵之军的营地,那营地四方蔓延的大火,依旧不曾火势迅猛,不曾消却。那赤黄的火苗子,如同邪肆诡异的长舌一般,不住的摇曳晃动,仿佛要将天地都蚕食烧尽一般。
奈何即便如此,明明大火狰狞,危险重重,那营地周遭之处,竟是密密麻麻的兵卫大肆拼杀,场面震撼壮阔,却又惨烈无情。
一道道短兵相接之声,不住的萦绕入耳,那些森硬的兵器相接之声,还夹杂着绝望疼痛的惨呼声,夹杂着皮肉裂开的脆闷声,还夹杂着烈马嘶鸣狰狞的尖吼,更还夹杂着,一道道血色飞溅而洒,尸首坠地之声。
思涵蓦的勒马而停,发紧发沉的目光朝前一落,入目的,是一片火海,更也是一片血流成河,尸首横躺的混乱模样。
来不得多想什么,也来不及去判定那些横躺在地上的尸首究竟有多少是东陵兵卫,她仅是咬紧了牙关,继续扬鞭策马,大肆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
“长公主?”
瞬时一道惊愕发紧的嗓音扬来。
思涵下意识勒马,下意识循声而望,冷冽发紧的瞳孔,顿时锁上了一方熟悉的面孔。
是伏鬼。
她瞳孔蓦的一缩,不待伏鬼继续言话,当即而问:“东陵皇帝何处?”
拼杀之中的伏鬼,眉头一皱。
思涵等之不及,继续开口扯声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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