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国舅的确是看似面相凶恶,实则,却的确是仅会逞嘴皮罢了。亦如当初她颜思涵若强行在他面前威胁,那国舅,自然也会服软才是。
再者,哲谦也说得没错,这信条上的字,的确不像国舅的,如此,那这写信之人,又是谁?
尉雪蛮?
越想,心绪便也越发翻腾嘈杂。
哲谦扫她两眼,面露担忧与关切,终是忍不住转了话题,“皇姐,菜快凉了,皇姐还是趁热吃吧。”
思涵应声回神,兀自点头,却待与哲谦一道用了一口膳食后,她瞳孔一缩,再度朝哲谦望来,低沉幽远而道:“当初国舅起兵造反,你未与国舅通气?怎我听说,你与国舅是串通一气,里应外合准备对东陵不利?”
哲谦摇摇头,面色与目光皆是诚然之至,“皇姐,外界之传绝非事实。臣弟前些日子虽与舅舅通过书信,但的确不曾商议在东陵起兵之事。”
是吗?
思涵神色微动,不言话。
哲谦突然有些着急与担忧,“皇姐,臣弟所言为事实,皇姐你……”
“你不必担忧,我并未怀疑你。”不待他后话道出,思涵便平缓无波的回了话,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这信条既然不是国舅所写,那剩下的可能,也许就是那尉雪蛮所写了。”
哲谦又是一怔,“皇姐怀疑尉雪蛮?可她虽对皇姐有仇,但终还是女子罢了,且此际定也在路途之中逃窜,何来有空甚至有本事招信鸽传信而来。”
“好歹也是楼兰安义侯的女儿,岂能是等闲之辈。如今本宫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也非确定。但如今能确定的时,清杉此番行错一步,日后,总会后路堪忧,难得善终了。”
嗓音一落,眉头一皱,面色也越发复杂怅惘开来,随即再道:“你正补身子,多吃些东西。”
哲谦点点头,面色也是复杂横亘,欲言又止,但终究未多言。
待得二人一道用膳完毕,思涵招来了兵卫将膳食撤走,这时,哲谦犹豫着再度出声,“皇姐可要差人去暗中寻岳候?毕竟,他终归是老岳候唯一子嗣,臣弟以前也听说皇姐对岳候也极是宽容,倘若岳候当真在尉雪蛮手里遭遇不测,自也不好。且尉雪蛮此人,臣弟当初将她禁在营地里,也与她稍稍接触过几次,只觉,那女子虽看似娇弱,但却极是聪明,也能屈能伸,更还擅长攀谈与算计,岳候落到她手里,定是要吃苦头的。”
思涵满目幽远,面色并无太大变化,低沉沉的道:“路是清杉自己选择,是善是恶皆怪不得旁人。不过是命运如此罢了,你我,皆渡不得他。”
这话一出,兴致缺缺,也无心再多加言话,待朝哲谦那略微发沉的面色扫了几眼后,她终是话锋一转,只道:“天色已是不早,你身子骨未愈,还是让兵卫在此为你搭榻而面,我便去外面的马车凑合凑合,顺便,再找军中副将问问话。”
说着,不待哲谦反应,便已缓缓起身。
哲谦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欲言又止,但终是未多说,待朝思涵的脊背凝了片刻后,便恭敬顺从的应了话。
帐外冷冽,寒风肆意拂刮,周遭树木被吹得摇曳作响,极是狰狞。
兵卫们皆裹实了战袍,大多于寒风中坐着用食,剩余之人,则谨慎小心的四方走动巡逻。
思涵招来几名副将,嘱咐几句,而后也不再多言,兀自登上了马车休息。
翌日,天色还未大明,一行人便开始再度赶路。哲谦身子骨依旧老样,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瘦削脆弱。
思涵略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行军在外,自是各处不便,纵是明知哲谦身受重伤且还失了胳膊,伤势狰狞,奈何,终还是得让他强行忍着,待得抵达东陵京都便好了。
而哲谦也是能忍,至少在她面前,从不曾因疼痛而闷哼过一句,纵是疼得无法,牙关打颤,但面对她时,仍也能强行镇定,甚至还要努力装作无事人一般与她言话。
往日之中,也只觉哲谦是淑妃儿子,无论如何都该疏离戒备,便是以前幼帝极是喜欢亲近于她,她也是反感之至,却是不料,一番大周之行,不仅与蓝烨煜闹翻,竟也能对哲谦的态度全数颠覆,如此,倒也算是人生处处都是变数,命途陡转崎岖,令人琢磨不透了。
因着几万大军同时而行,阵状极是浩大,为防高调与扰民,思涵尽量差副将们朝稍稍偏僻之路行。
兵卫们皆铁血刚毅,雷厉风行,便是劳累疲倦,风餐露宿,也不曾有人半分懈怠。
一行人一路往前,紧速赶路,终是在第五日黄昏之际,抵达了京都城外。
因着提前差人传信回京之故,京都那宏伟高阔的城门外,展文翼正领着群臣百官齐齐站定在城门外,整齐而列的站着守着。
待得兵卫们全数勒马而停,思涵坐下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长公主,皇傅与百官皆立在城门外。”正这时,有刚毅恭敬的嗓音微微扬来,这话入耳,思涵稍稍睁了略微疲倦厚重的双眼,沉默片刻,待得稍稍伸手将身旁的窗帘子一撩,再顺势抬眸一望,只见那满身官袍的展文翼,不知何时竟站定在了她的马车外。
此番一望,二人恰巧目光相对,展文翼那双眼,骤然起伏剧烈,深邃摇晃之中,一股股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宽慰之意,浮上眼来。
待得思涵正要继续朝他的双眼打量,他则已故作自然的垂眸下来,极是恭敬的朝思涵弯身拜了一拜,释然宽慰的道:“微臣,恭迎长公主归京。”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倾注了太多的复杂与释然,一时之间,竟渲染了几许感性与莫名的悲凉,倒令这场大灾大难过后的重逢,添了几缕复杂与厚重。
思涵稍稍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沉默片刻,低沉无波的回话道:“这些日子,东陵有劳皇傅费心了。”
展文翼缓缓摇头,“微臣身为东陵皇傅,为东陵费心自是应该。”他说得极是客气,却是这话一落,他便抬眸朝思涵扫了一眼,神色微动,继续道:“长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微臣且让群臣迎长公主回宫。其余几万兵马,微臣则先让他们原地驻扎,待得长公主休息好了,微臣再与长公主商议这些兵卫该当分配何处。”
这话入耳,无疑是极得她心。
她瞳中漫出了几许满意与幽远,随即唇瓣一启,低沉出声,“也可。只是这几万兵马终是我东陵铁血男儿,望皇傅令他们原地安营扎寨后,差人为他们多送些食物与被褥。”
“微臣领命,长公主放心。”
思涵点点头,撩着帘子的手缓缓放下,却是待将帘子放下一半后,她神色一变,顿时停顿了撩帘的手,话锋一转,“皇上与国师呢?此际你与群臣皆在,他二人呢?”
展文翼眉头微皱,面色略有心疼,缓道:“前两日冷雨延绵,直至今日才大晴,皇上前两日在宫中受了寒,而今正发高烧,国师一直陪伴左右,是以便也未来迎长公主。”
是吗?
思涵瞳孔一缩,“不过是高烧罢了,且还有国师在旁,难不成皇上的高烧一烧便烧了几日,连国师都不曾即刻将高烧控制?”
展文翼略微无奈的点点头,“国师对皇上用针用药后,皇上的高烧减却了几许,但并未全然康愈,是以,长公主莫要太担忧,许是皇上再好生修养两三日,便可全然好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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