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涵眉头一皱,神色幽远,并未立即言话。
展文翼再度抬眸朝她凝了一眼,犹豫片刻,继续缓道:“国师医术极好,有国师守在皇上身边,皇上定会无事的,长公主放心。”
他语气平缓,夹杂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宽慰,然而这话入得思涵耳里,却不曾将她心底的担忧松却半许。
国师医术的确没话说,但不过是寻常高烧罢了,却连国师都无法再几日之内将高烧治疗,如此一来,想必那高烧,自然也不是寻常高烧了。
再加之,前几日行军途中,她才莫名接到那玄乎的纸条,此番突然之际,也莫名的再度想到了那纸条上的内容,从而,心生复杂与担忧。
而今在这世上,除了东陵之外,自家幼弟便是她最是心系之人,若是自家幼帝出了什么问题,那一直迫使着令她坚强勇然的脊梁,许是也要断裂崩塌了。
“本宫知晓了。此地便先劳烦皇傅处置,本宫先行回宫了。”待沉默片刻,思涵才稍稍回神,待强行按捺心神后,才朝展文翼回了话。
展文翼缓缓点头,垂眸下来,恭敬而道:“恭送长公主。”
这话入耳,思涵轻应,随即也不耽搁,当即放下了帘子,随即便让御车的兵卫行车往前。
仅是片刻,马车再度颠簸摇晃起来,则是前行不远,突然,一道道整齐划一的嗓音升腾而起,“微臣恭迎长公主。”
思涵神色幽远,仅坐于车中扯声回了几句,并未露面,而坐下的马车,也一路驰骋往前,不多时,便停歇在了宫门外。
“长公主,宫门到了。”御车的兵卫恭敬小心的出了声。
思涵神色微动,并不耽搁,待迅速下得马车,便见哲谦也被兵卫扶着下了车。
“皇姐。”待目光扫到思涵,他顿时温顺恭唤了声,随即便抬脚朝思涵靠近。
待得他站定在面前,思涵才将目光在他苍白脆弱的面上扫了一眼,缓道:“我们先去皇上寝殿,这两日,皇上正发高烧,身子不适,国师也正候在他寝殿。待到了皇上寝殿,我便让国师也好生为你诊治一番。”
哲谦面色陡然一变,瞳孔之中也漫出了几许惊愕与焦急,“皇上病了?”
思涵点点头,“边走边说吧,我们先进去。”
嗓音一落,待见哲谦点头,她才吩咐兵卫将哲谦扶好,随即率先踏步朝宫门里行去。
几人皆行得极快,不久便行至了幼帝寝殿。
殿外候着的周嬷嬷顿时神色一变,满面惊喜的迎了上来,宽慰心系的恭身而拜。
思涵稍稍将周嬷嬷搀扶了一把,待得周嬷嬷全然站直身,她微微紧着嗓子道:“本宫闻说皇上高烧不退,此际先进去看看。”
周嬷嬷忙点头,急忙要将思涵朝前引,奈何目光却偶然扫到了思涵身后的哲谦,瞬时,她目光一僵,面上也惊愕开来。
哲谦顺势朝周嬷嬷望来,如常一般温和而唤,“周嬷嬷。”
这话一出,周嬷嬷这才回神过来,急忙点头,目光挪移之中望见了哲谦那只迎风招展的空袖,本是稍稍缓过来的惊愕面容越发的僵住愕住。
“三皇子的手……”
她下意识震撼出声,话刚到这儿,又觉此番直白而问定是戳哲谦痛处,是以便急忙将到嘴的话噎了下去。
哲谦则面色不便,整个人落落大方的朝周嬷嬷道:“这只手,在大周曲江之边被东陵之人砍去了。幸得有皇姐照顾与调养,如今我这只手已是无碍了。”
周嬷嬷瞳孔一缩,浑身都发紧开来,只道是怎会无碍,突然就缺了一只手,且那袖子就那么空空荡荡的吊着,这哲谦啊,也是遭罪了。
周嬷嬷眉头紧皱,心底倒有几句宽慰劝说之言,但又掂量了一番身份与轻重,终还是全然将心头之言压了下去,仅是朝哲谦点点头,随即便回头过来,领着思涵等人迅速往前。
此际幼帝的寝殿,四下寂静。却待周嬷嬷刚将殿门推开,一股股浓郁的药味自殿内扬出。
思涵眉头微皱,顺势抬眸朝里望,率先见着的,是那安然盘腿坐在软榻上的国师。
许是受了推门声惊扰,那软榻上的人稍稍睁了眼,待目光瞧清思涵,他瞳色平静一片,面色也丝毫不变,随即唇瓣一启,极浅极淡的朝思涵平和出声,“回来了?”
思涵径直踏步入内,待站定在他面前时,他已是缓缓的下了软榻,微微仰头,就这么平静无波的凝她。
“皇上如何了?”思涵并无耽搁,开口便问。
国师缓道:“刚吃了药,如今睡下了。高烧之症虽来得凶险,但总算是稍稍控制,待再调养几日,便可无碍。”
思涵面色陈杂,并未言话,待得国师尾音全数落下,她便转身朝内殿行去,待绕过屏风,全然入得内殿并站定在幼帝榻前,才见幼帝面颊通红,唇瓣干裂发白,双眼紧紧而闭,何来常日伶俐可爱的模样。
她眉头越发而皱,着实心疼,待将他凝了一会儿,随即便伸手小心翼翼的为他掖好了各处的被角,待一切完毕,才转眸朝一道跟来的哲谦望去,低声道:“他正在酣睡,我们便先出去。”
哲谦点点头,略微稚嫩的面上也卷着几许心疼。
思涵将他面色扫了一眼,自也是心头了然。哲谦与幼帝历来关系极好,而今幼帝高烧酣睡,哲谦有所动容也是自然。只是,就不知待得自家幼弟醒来并瞧见哲谦失了一只手臂,又该是何等反应了,那时,自家这幼弟啊,可否怪罪她颜思涵未能护好哲谦?
毕竟啊,自家幼弟的性子,她也是一清二楚,自家幼弟对淑妃与哲谦的维护,她也是全数了然。
思绪翻腾,一时,面色也蓦的沉了半许。
待与哲谦一道出得内殿,便见那国师正坐于软榻,那双深邃幽远的瞳孔,静静的朝她二人落着。
“不过是发烧罢了,怎皇上此番发烧,连国师亲自治疗几日,都不见全然好转?可是此番皇上高烧之症极是异样,与寻常高烧不同?”
待站定在国师面前,思涵开门见山的问。
她心底终是有所怀疑与谨慎的,毕竟,寻常高烧,一旦用银针配合药物一起双管齐下,定容易药到病除,且国师医术自也是极为了得,治疗高烧更也不过是举手而为的小事,怎如今这小事,竟也变成连续拖了几日都不见好转的棘手之事?
“的确不同。若寻常高烧,一帖药服下便可康愈,只不过,若是蛊毒而引发的高烧,在全无解药的情况下,自也不可贸然用针用药,只得慢慢摸索,不可急于求成。”
未待思涵的尾音全数落下,国师便平静幽远的回了话。
思涵瞳孔蓦的一颤,嗓音一挑,“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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