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脱口之言,不卑不亢,也是有条不紊,句句在理。
只不过这话入得思涵耳里,自也是江云南有意为难,甚至也不排除是想让她单独入内,从而对她来个瓮中捉鳖。
说来也是奇了,江云南往日口口声声说是蓝烨煜害了他一家,从而肆意想对付蓝烨煜,而今倒好,蓝烨煜的老窝被他占了,而今他倒是将主意打到她颜思涵与东陵身上了,甚至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今日这么一出戏来,这意图,无疑是深之凿凿,令人不得不防。
“你家柳公子吩咐了什么,本宫自是不论。但若本宫领兵而来,你若执意拦截,便是藐视皇权。本宫且再问你一遍,如今你是拦还是不拦?又或者,想生,还是想死?”
她语气也极是直白,话语并无半许委婉。
任一个小小的守门之卒便让她颜思涵妥协,如此一来,那江云南岂不是更为得瑟?
大抵是她语气太过强硬,小厮面色终是稍稍而变,眉头也终是微微蹙了起来。
则是片刻,他突然放缓了嗓音,“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望长公主莫要为难。”
思涵冷笑,“区区一个江云南之言,竟比本宫这东陵长公主之言还要管用,本宫今儿也并非是要为难你,只不过,是你自己找死罢了。”
嗓音一落,目光朝兵卫们一扫,“进来!谁人若敢拦截,格杀勿论。”
小厮浑身一抖,拦在半空的手也顺势收回。
那立在最前的兵卫稍稍收了长刀,满身刚毅坚韧的踏步入内,随后其余十来名兵卫,也是悉数跟了进来。
思涵神色稍稍而缓,目光朝那立在前方的小厮一落,“还不带路?”
那小厮倒不卑不亢,淡然无波的朝思涵道:“长公主,请。”
说完,稍稍转身,兀自往前。
思涵心生戒备,缓步跟上,待随那小厮直接登上了阁楼三楼,才见前方紫色的纱幔大肆而垂,气氛幽谧朦胧,且空气里,浮荡着一股股略微浅淡的熏香,且那熏香虽为浅淡,但却着实刺鼻,似如脂粉与熏香混合,勾出了一番风月秽然之气,分毫不惧。
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也正这时,那领路的小厮站定在了那大肆垂落的纱幔前,回头朝思涵望来,低道:“柳公子的屋子到了,长公主且进去吧。”
思涵稍稍回神,正要踏步往前,不料正这时,那小厮突然朝思涵后方几名兵卫挥了袖,顷刻之际,她神色陡变,正要唤兵卫们小心,奈何刹那,兵卫们皆是眼白一番,纷纷瘫软在地。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无疑令思涵心生冷冽,煞气大显。
她蓦的伸手捏住了那小厮的脖子,杀气腾腾的道:“你朝他们挥的什么?”
小厮分毫不惧,缓道:“不过是松神散罢了,无毒无害,两个时辰后他们皆可安然醒来。长公主要领兵入楼,小的虽拦不住,但吵了楼中其它公子倒是无大碍,但若吵着了柳公子,便是不妥了。柳公子乃我们楼里的翘楚,深得坊主喜爱,寻常之人若要见他一面,都得千金引路,如此人物,岂能说见就见,说吵就吵的。”
冗长的一席话,无疑是条条世道,也着实不曾将皇权君威放于眼里。
思涵心思陈杂,心口冷意浮动,却也正这时,前方那厚厚纱帘的后方,突然有道柔腻酥骨的嗓音扬出,“长公主来了便先进来,便是要欺负人,也欺负江云南便是,何来要去为难一个小厮。他不比江云南好看,长公主对着他一直瞧,有何劲儿?”
这嗓音似如春月柳絮,又似如夹了蜜的甜饯,入得耳里,柔魅酥骨。
且这嗓音也来得格外突然,入得耳里,也是柔魅酥骨,异样之至。
能将一席话说得这般风月的,除了那江云南又是谁。只不过,还记得当日离开京都时,这江云南不过是摄政王府地牢中的阶下囚,而今倒好,竟俨然是柔腻万千,潇洒从容,想来她与蓝烨煜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那江云南的确是过得快活之至呢。
思涵默了片刻,握在小厮脖上的手并未松开,她仅是目光望向前方的纱幔,淡漠平缓而道:“想让本宫进来也不是不可,你且先将兵卫身上的毒解了。”
这话一落,纱幔内便扬来一道轻笑,“两个时辰后,他们便可自然醒来,何须解药?再者,也没有解药。倘若长公主执意纠结于此,长公主尽可遣人来将他们抬走,只不过,长公主此番过来,终是为了见江云南不是吗?而今江云南就在长公主面前了,且屋中也无任何人,就独独江云南一人,难道便是如此,长公主还不敢见江云南了吗?”
冗长悠然的嗓音,柔然如风。
思涵神色微动,待沉默片刻后,终是缓缓松了小厮的脖子。
小厮不卑不亢的朝后退开一步,面上并无任何变化,仅是朝思涵弯身伸手,“长公主,请。”
事到如今,若不进去,自也是不可能。本就是冲着江云南去的,何能真正空手而归。
思涵心生冷冽,一股复杂之感逐渐升腾,则也仅是片刻后,她便全然按捺心神一番,淡然踏步往前。
待伸手撩开前方那重重的纱幔后,只觉前方的大堂无疑是宽敞之至,且四周依旧是紫色纱幔随风微扬,空气里的熏香味道,也越发浓郁。
这大堂正中,有几只软榻,还有几道模样极好的盆栽,只是一侧的墙壁上,却绘着一大幅春色男女,此番乍然观望,便觉那画面着实私密,不堪入目。
“本宫已然进来,怎么,你是不打算出来迎本宫了?”
仅是片刻,思涵强行按捺心神,将目光迅速从那幅画上挪开,随即稍稍站定原地,淡漠无波的出了声。
这话一落,江云南那柔腻的嗓音便幽幽而来,“长公主还是往日心性,在江云南面前,也依旧威仪之至呢。呵,长公主威然,江云南好生喜欢。只是如今,江云南着实不便,不若,长公主绕过屏风与江云南见面如何?江云南,就在这屏风后方。”
“这便是你待客之道?本宫可是记得,往日你在本宫面前,可是恭敬之至。”
思涵依旧立在原地,无心往前,脱口的嗓音也冷如秋月。
却是这话刚落,那屏风后方便扬来一道柔腻酥骨的嗓音,“江云南着实不便,并非是不对长公主不恭呢。若是可以的话,江云南此际,也愿出来呢。”
这话无疑是懒散自若,悠然从容,哪里像是有半点不便的人。
思涵心生冷冽,自也无心与他多做纠缠,仅是淡然而问:“你当真不愿出来?”
“长公主如何要为难江云南?”江云南也再度回了话,这脱口之言,也无疑是委婉坚持。
思涵瞳孔几不可察一缩,清冷的目光肆意在前方的屏风上打量,则是片刻后,低沉缓道:“既是你与本宫皆不想让,如此,那便让面前这屏风,让吧。”
嗓音一落,袖袍中的手蓦的一抬,内力也瞬息而涌,随即一手成掌,顿时朝着前方的屏风推去。
霎时,浓烈的内力蓦的自掌心溢出,顷刻便腾空震翻了前方那排翠色的屏风,待得屏风轰然倒塌,而屏风后方之景,顿时全然展露。
那后方,是一处池子,池子周遭是紫纱垂落,飘逸之至。而池子正微微氤氲着热气,池子的水面,也有各色花瓣随着水波层层荡漾着,画面极是仙然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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