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延绵,久思不得解。
待得回得凤栖宫时,刚站定在殿门外,一侧宫奴便顿时上前两步,恭敬朝思涵弯身一拜,两手朝思涵递出,“长公主,有人送来了这只锦盒,说是务必要长公主亲启。”
思涵复杂幽远的瞳孔微微一缩,“何人送来的?”
宫奴忙道:“是上次那人。依旧是拿着摄政王的玉佩入得宫中送锦盒的。”
思涵面色蓦的一变,深邃摇曳的目光朝那锦盒凝了许久,而后,她才稍稍伸手过去接了锦盒,却待将锦盒打开,只见锦盒之中,是只木雕。那木雕雕着的是个女子,虽未上色,但却是一身裙袍,五官笔挺微俏,俨然,与她的容貌极是相似。
且这木雕,雕刻得极为精致,周遭之处皆是极为光滑,则待转着木雕越发细致的打量,才见木雕的裙袍之上,一排凹凸磨手的小字整齐而排,待得下意识凝神一望,入眼的,则是一排龙飞凤舞的字迹:红豆生南国,相思知不知。
东陵位于南方,只可惜,她怎不知红豆特产于南方?
再论相思,早就断情绝爱,彻底决裂,还何来的相思?
那蓝烨煜啊,总是有本事勾起她的恼怒,也当真不打算真正放过她。他哪里会让她安然过日,他不仅用那满地室的金子给她震撼,还要隔三差五差人送来礼物,那人并不打算要让她忘记他的,且事实也证明,那等绝情阴狠的人,强势腹黑,她隔三差五便要因他而震上几震,她又如何当真忘得了他?
蓝烨煜!
咬牙切齿的在心底默念这名,却待默念了几回,所有的恼怒与抵触,尽数化为了探究与狂疑。
待在原地僵立了半晌,她才稍稍回神过来,修长的指尖合上了盖子,这回,却未再将锦盒随手送给宫奴,而是兀自拿好,入了殿门。
展文翼办事极为迅速,黄昏之际,便已入宫来报,摄政王府的金子已全数抬入了国库。
思涵正坐于软榻独自对弈,待展文翼将此事禀报完毕,便头也不抬的低声道:“辛苦皇傅了。皇傅今日也劳累一日,便先回府休着吧。”
这话一出,展文翼则无动于衷。待得思涵指尖落了几枚棋子后,她才稍稍抬眸朝展文翼望来,“皇傅还有事?”
展文翼垂眸扫了她一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思涵棋盘上,“微臣也会棋,此际正巧无事,长公主可愿微臣陪你对弈几局?”
思涵眼角微挑,“不必了。”
“但若微臣执意要与长公主对弈呢?”展文翼神色微变,静立原地,目光与面色突然破天荒的变得坚硬。
这话入耳,若说不讶异,自然是不可能。只是心底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沉与复杂。
情字磨人,果然不是人能自行控制。便是这展文翼,也快要被情字磨得失了耐性,只是就不知此番之兆,究竟是好还是坏?
有些人或事,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得到,身为商贾出声的展文翼,又位居京中第一公子美名,在未遇见她颜思涵之前,这展文翼虽表面温润,但定当也是眼高于顶且满身圆滑精明之人,是以,这种人,心底何来没有野心?且展文翼的野心,偏偏不在朝堂,而是在……她颜思涵身上。
思涵心口微沉,深邃幽远的目光静静在他身上流转半圈,则是片刻,稍稍敛神,漫不经心的道:“皇傅过来吧,此番独自对弈也是无趣,正好,本宫也有话要与皇傅说。”
展文翼皱着的眉头微微而松,并未耽搁,缓步往前。
待他与思涵隔着矮桌而坐,思涵才伸手开始捡回棋盘上的白子,展文翼也抬了手,开始逐一将棋盘上的黑子捡入盒中。
待得一切完毕,两人重新对弈,棋子打落在盘,清脆隐隐。
思涵神色幽远,沉寂无波的道:“有些人或事,求而不得,明知毫无结果,便该放弃了。”
“虽无结果,但还是得争取一番,才能无憾。再者,微臣历来也是性子倔强执着之人,有些人或事可放弃,但有些人或事,万不可放弃。”
思涵瞳孔微缩,心底复杂怅惘,“皇傅是聪明人,定知本宫这话究竟何意。本宫不想伤害你,情之一字,本宫,给不了你。”
“长公主可是仍旧心系摄政王?”他突然问了话,沉寂无波的语气,竟稍稍增了半分尖锐。
思涵瞳孔一缩,并不言话。
待得二人沉默半晌,展文翼稍稍抬头朝她望来,深邃无底的瞳孔径直锁向了她的面容,继续道:“他给不了你幸福,也绝不是你此生可依靠之人,长公主本也被他伤得满心破碎,又如何还要执迷不悟?”
思涵一怔,顿时被他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心思一沉,瞬时,心境也摇曳而乱,这些日子连日发生之事,也抑制不住的在脑海盘旋上浮,落子也稍稍有些无规,则是半晌后,沉寂清冷的气氛里,展文翼突然道:“长公主,你心乱了。”
笃定的语气,毫无隐藏的夹杂出半缕黯然与叹息。
思涵应声回神,垂眸一观,才见自己早已输棋。
“长公主不必觉得微臣对你的情义是你的负担,你想以如何态度对待微臣,便以何等态度对待便是。微臣这人,鲜少对人事抱得愿望,此生之中,也仅是对两件事抱有心愿,其一便是展家家主之位,其二便是长公主你。如今,展家家主已攥在手里,长公主你,微臣也不会放弃,若愿望不达,微臣绝不退缩。往日也是因退缩,却令长公主陷入摄政王柔情深渊,令长公主被他伤得满身疮痍,这次,微臣不会退缩了,也不会相让了,倘若有朝一日微臣能再见摄政王,那时候,微臣定手刃于他,为长公主解气。”
冗长的一席话,态度坚决,然而这些话全然落在思涵耳里,却不过是愚然的坚持罢了。
奈何,该说的话也早已与他说过,该拒绝之词,也早已与他坦明国,可惜,展文翼也不过是执拗傲娇的怪人罢了,既是言语无法相劝,日后,便也只能漠然相对了。
她不愿伤害他,奈何他却逼着她伤害他,这等感觉,无疑是复杂怪异,令人浑身怅惘不畅。
思涵皱了眉,无心再多言,仅是垂眸再度望向棋盘,将白子再度收于盒中。
两人皆无声无息,继续对弈,待得天色逐渐黯淡,思涵正要差人点燃殿中烛火,不料正这时,突然有人在殿外急声禀报,“长公主,城西的沁园突发了大火。”
大火?
思涵瞳孔骤然一缩,面色风起云涌,嘈杂横烈,她当即松了手中的棋子,目光凝向不远处的雕花殿门,阴测测的问:“沁园内的人可逃出来了?”“沁园大门不知是谁在里封锁了,院内的小厮侍从本未逃出,后经门外两名侍卫强行破门,才有两三侍奴跑出。本文由首发”
仅是两三个?
思涵神色清冷,复杂紊乱之意顿时填满眼眶。当真是多事之时,展文翼这里的心乱如麻还不曾平息,那人那里,竟又出了事!
“那人可是逃出来了?”思涵默了片刻,挑着嗓子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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