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血色,将他白色的牙齿全数染红,甚至连带那略微发紫的唇瓣都一并染了。
思涵瞳孔骤颤,顿时看得心惊胆颤,双腿莫名的软了半许,步伐一滞,却是还未靠近幼帝,竟见他身子蓦的趔趄,小小的身子陡然摔地。
“玮儿!”
思涵大惊,急促的拖着踉跄的身子跑过去,待蹲在幼帝面前,慌手慌脚将他扶起,竟见他已是合了眼,嘴角鲜血长流,延绵不断。
“周嬷嬷,快传国师!”
来不及多想,思涵抱着幼帝便朝内殿奔去,待将他安放在榻,她急忙伸手为他把脉,则觉脉搏微弱,分毫无力,俨然是颓败之兆。
怎会这样!
她面色骤白,全然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前两日国师明明已稍稍将蛊毒压制,怎这才稍稍过了两日,幼帝竟突然这样了?
她神色惊惶,满身的淡定与从容终还是因幼帝的颓败而彻底的崩塌。或许,太过紧张一人,便会怕他受伤,怕他闪失,无论她往日是冷狠也好,刚烈也罢,但在自己最深最深的软肋之前,那些所有的淡定与从容,都全然的溃不成军。
“阿姐你莫要着急,国师很快便过来了,他定会治好皇上的,阿姐莫要着急。”
眼见思涵呼吸急促,面色发白,哲谦似乎也吓着了一般,急忙紧着嗓子安慰。
思涵早已是半字都听不进去,松了幼帝的脉搏便强行扶着他盘腿坐起并朝他小小的脊背输送内力。
此际做什么都是危险,而能做的,便是再国师抵达之前先用内力为自家幼帝护得心脉,免得蛊毒全然扩散至心。
她双手在颤抖着,额头也已然布了冷汗,仅是片刻,国师便已迅速抵达,待将哲谦与殿中宫奴全数挥退,便分毫不问就开始朝幼帝头上扎针。
“思涵,内力稍稍匀称输入,急不得,幼帝身子稚嫩,经不起太多内力。”
仅是片刻,国师低声出声。
思涵双眼陡跳,两手猛颤,这才回神过来。
是了,幼帝身子这么小,岂能承受得起她如此强行输入的浓厚内力,她着实是太着急太担忧了,是以心绪紊乱,都忘了这茬了。
心有震颤,此际终有太多的担忧与着急,终还是全数被她敛住,自己也努力的调整内力,深呼吸几口气,尽量使掌心输出的内力稍稍平缓。
随后,国师再未言话。
偌大的寝殿之中,气氛幽弱,灰败重重,徒留周遭烛火摇曳,光影摇晃,成了这死寂沉沉的殿宇中最是活跃之物。
许久许久。
甚至,久得思涵的身子发麻,久得内力似要灯枯耗竭之际,突然,压抑重重的气氛里,国师突然道:“行了。他这条命,算是稍稍保住了。”
这话略微卷着如释重负之意,思涵下意识抬眸朝国师望去,竟见他那褶皱横生的面容,已是夹杂了几分掩饰不住的释然。
是的,释然。
连一向不行于色的国师都会露出这等释然之色,想必方才幼帝,定是极为棘手甚至危险,若是不然,此际的国师,又为何是这般表情。
思涵强行按捺着欲要彻底冲破而出的情绪,稍稍收了内力,扶着幼帝小心翼翼的躺下,待得一切完毕,她目光再度朝国师凝来,正要低沉嘶哑的言话,不料话还未出,突然,榻上的幼帝睁了眼,孱弱不堪的唤,“阿姐。”
软弱的二字,差点令心底大起大落的思涵泪崩。
思涵强行咬牙忍耐,努力平静,随即垂眸朝幼帝望来,关切低声的问:“玮儿如何了?身子骨可还有哪里不适?”
幼帝摇摇头,不说话,只是手指却稍稍动了动,似要抓住什么。
思涵垂眸朝他的手扫了一眼,当即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握住,他则挣扎着指尖反手握住了思涵的手指,极紧极紧的握着,瞬时之中,眼眶竟骤然的红了。
“阿姐。”
他又是一唤,唤的思涵心底破碎淋漓。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小心翼翼的问:“玮儿,怎么了?”
他摇摇头,目光略微涣散,却是片刻后,他唇瓣一动,稚嫩柔弱的道:“往日是玮儿不对,总是惹阿姐生气,玮儿知道错了,玮儿以后再不会惹阿姐生气了。”
这话越发戳中思涵心口的柔软,她强行按捺心绪,奈何汹涌奔腾的情绪仍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层层朝外冒。
她急忙故作自然的挪开脸,低声问:“玮儿怎突然说这些了?往日也是皇姐不曾太过关心玮儿,不曾与你多说说话,是以,皇姐也有错。”
“不是皇姐的错,是玮儿,都是玮儿太过顽劣了。只是,玮儿舍不得皇姐,舍不得……”
话刚到这儿,语气蓦的哽咽,则是片刻,抑制不住的落泪抽泣。
幼帝如此状态,无疑是极为异常。
思涵面色一沉,终是按捺心神的再度问:“玮儿,究竟怎么了?或是,今日宫中可是发生什么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幼帝崩溃大哭。
思涵极是心疼,手忙脚乱的轻拍他的后背安抚,则是片刻,幼帝再度断断续续的悲伤道:“阿姐,玮儿活不成了,三皇兄昨夜说,玮儿中了蛊毒,活不久了。可玮儿舍不得阿姐,舍不得三皇兄,玮儿舍不得你们。玮儿也答应过三皇兄,要好好对阿姐,玮儿是男子汉,也不能在阿姐面前哭,不能让阿姐担心,可是,可是,哇呜……呜……”
思涵贴在幼帝脊背的手骤然僵硬。
难怪昨日归来,幼帝见了她竟突然改变了态度,从原来的别扭抵触突然变为了亲昵,如此突来的变化,她昨日还以为幼帝是见了什么人,被什么人安抚了,却是不料,竟会是哲谦……
自家这幼帝虽是稚嫩,但却比同龄的孩童要懂事成熟一些,如此,既是知晓自己中了蛊毒,活不久了,自然会心有崩溃,从而对她颜思涵也消除了隔阂与别扭。
不得不说,别扭与隔阂在生死面前,终还是显得微不足道的,只奈何,这一切,却并非她颜思涵所喜,若是可能的话,她宁愿自家幼帝永远都不会知晓自己中毒之事,她仅是想将他安稳的护在羽翼下,又如何心疼稚嫩的他担惊受怕。
哲谦醢。
脑海里,再度浮出哲谦之名,暗自默念,一股陌生与低怒之感,微微的浓了半许。
待将幼帝好生安抚,并交代国师好生守候后,她不作停留,满面复杂的转身出殿。
殿外,月色皎然,清辉万里。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几分夜的清透,甚至隐约之中,还残存几分浅浅的梅香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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