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锋一转,“来人,将葬月拖出去,行刑。”
慢腾的一句话,威仪十足,却又夹杂着暴戾之气。在场之人皆神色微变,但却纷纷垂头,无人言话。
琴师已的惊得瘫倒在地,惨白凄厉的强行出声,“太上皇饶命,逸公子饶命……”奈何颤抖凄厉的嗓音,却仍是唤不回高位上那二人的良知,则是片刻,有宫奴当即迅速过去,一左一右将琴师架起,便急忙朝殿门行去。
整个过程,无人言话,殿内沉寂。
待得琴师被人架着走远,那银发男子才微微而笑,平和出声,“多谢太上皇维护在下。”说着,神色微动,目光慢腾腾的朝思涵落来,“殿中没了琴师,毫无声响,倒也有些沉静压抑呢。太上皇此番本是宴请几位大臣与东临公子,是以,既是宴席,若无丝竹助兴倒也有些清冷呢。想来,东临府的表小姐,也是出自高门望族,自该是会琴才是,不如,此番让东临府表小姐在殿中抚琴助兴,太上皇意下如何?”
琴师一走,那人便将矛头再度对准了她。便是再怎么愚钝,也知那人今日这连环之事,无疑都是要好生给她颜思涵一个下马威。
思涵心头通明,面色也越发一沉,漆黑的瞳孔,径直迎向了那银发男子,“让我抚琴,你有这资格?”
淡漠阴沉的话,毫无给那人面子可言。且如今身份早已是略微透明,在场之人皆知,是以,便也无必要隐藏遮掩,而是气度大发,威仪自持。
又许是不曾料到她会如此硬气的回话,银发男子怔了一下,却又是片刻,鄙夷而笑,“怎么,东临府表小姐是嫌弃在下身份低微,不配在表小姐面前说话?”
这话刚落,在旁的东临苍干咳一声,温润回道:“在下这表妹,乃东临府长辈们最是喜欢的姑娘,自小都是含金钥匙长大,更也得四大家族倾慕追捧,是以,比起无官无职甚至连出身来历都是未知的逸公子来说,的确是高贵一些。”
银发男子面色微沉,“东临公子这是在讽在下出身低微,还是在怪太上皇眼光不好,竟瞧上了在下?逸公子便是要护短,自然也该好生注意言行。”
东临苍眼角微挑,无奈叹息,开始装糊涂的道:“如此风月桃色之言,逸公子还是莫要传播为好。毕竟,太上皇刚正不阿,雄风威仪,天下之中皆知我大英太上皇威风赫赫,宫中佳丽三千,岂会瞧上男儿。还望逸公子注意言行,莫要误导在下,更莫要误导国人才是。”
银发男子深眼朝东临苍凝望,神色起伏,一时之间,并未立即言话。
却是这时,那高位上的明黄男子突然出声,“东临公子今日入宫时,不是说你这表妹身染重疾不便入宫,但如今瞧来,东临公子这表妹,气色极好,并不像重疾之人?”说着,嗓音一挑,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历来衷君的东临公子,竟也会在孤面前言谎?”
东临苍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心生无奈。当真是处处都为烫手山芋,推脱不得了。本以为此番安排会滴水不漏,却终是未料这东陵长公主未能出得皇城,竟还被捉来了宫中。若非他心态极好,擅调节心神,便是方才乍然见得她入殿而来,也是要惊得一身冷汗才是。
“今日入宫之前,在下便为表妹开了药,许是起了药效,是以,表妹气色才稍稍好转。”东临苍仅是沉默片刻,随即便按捺心神,温润平缓的出声。他嗓音底气十足,并无半点的心虚之意,便是满口的虚话,也能自然而然且面不改色的道出。
高位上的明黄男子自然不信,俊然的面容透着几分精锐之色,却又转瞬即逝,并未浓烈。
“是的,孤差点忘了,东临公子医术极是了得,乃国都上下之最,有东临公子开药,你这表妹自然是好得快。”他也并未拆穿东临苍,仅是深厚无波的道了话,说完,似也无心就此多言,仅是开始朝身旁宦官落去一眼,宦官顿时会意过来,当即差人上膳而来。
思涵并未言话,整个人淡定自若,目光仅朝大英太上皇扫去一眼,便开始略微细致的朝在场坐定之人打量。只见,此番在坐之人,除了东临苍与百里鸿昀之外,还有五名衣着官袍的臣子,那几名臣子的年岁几乎都是四旬,但其中三人文质儒雅,该是文臣,而其余两名,剑眉星目,满面的煞气霜色,自然是武将无疑。
能入大英太上皇如此宴席之人,想必这五名官员,定当是这大英太上皇心腹了。想来当初彩灯之节,倘若蓝烨煜能差人将这五人也一并用计除去,如此一来,大英太上皇丧失左膀右臂,可是更利于蓝烨煜攻克大英?
思绪摇晃,突然,便稍稍延伸得想得有些远了。
而殿中各处,皆沉寂一片,五人言话,徒留高位上那银发男子,旁若无人的对身边大英太上皇敬酒,那般柔和姿态,虽不像是勾人魅惑之势,但也是用尽了谄媚,令人心生不适。只是明明心中抵触不喜,在场之人也无人抬头去观那高位上惊世骇俗的画面,有些秘闻之事在他们眼里早已不是秘密,是以,正是因为习惯,因为畏惧,从而,才不敢表露半分不适,只得努力将自己当做空气。
然而高位上的那番动静,则令思涵心底越是不平,袖袍中的手,也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面色阴沉。
仅是片刻之际,有十来名宫奴已是端着膳食鱼贯而入,随即小心翼翼的将膳食摆放在桌,躬身退下。
那高位上的二人这才稍稍分开,大英太上皇似如心情大好,开口便道:“今日不过是寻常之筵,诸位随意。”说着,面色微沉,嗓门也极为难得稍稍一挑,“既是宴席,怎能无琴。来人,去将公子悠唤来。”
这话一出,宫奴不敢耽搁,当即应声而去,而在场之人,却仍是端然而坐,纷纷垂眸,无人动筷,直至大英太上皇再度道了一句,众人才开始缓缓抬手执了筷子,只是,席开片刻,那太上皇突然举杯而起,慢悠悠的朝在场之人道:“殿外风雨倒是狂得紧,寒气逼人,今儿诸位入宫皆是不易,孤先与你们饮上一杯,好生暖暖身子。”
大英嚣张阴沉的太上皇,竟也会如此明主良善,甚至,还会主动敬臣子酒?
若换成其他国君,她尚且不疑,但独独这大英太上皇,她自是心生诧异,总还是觉得,此人之性定当暴虐,绝非会真正将臣子放在眼里从而有意礼待之人。
心思至此,心头疑窦丛生,然而这时,在场的宫奴皆是为每桌之人都满上了酒,而其余之人也无耽搁,指尖稍稍而动,下意识便将酒盏举起,徒留思涵与东临苍二人,安然静坐,一动不动。
“东临公子与东临府表小姐可是不愿与孤饮上一杯?”那大英太上皇极是眼尖,仅是片刻,便毫无委婉的朝思涵与东临苍道了话。
思涵深色微动,下意识朝东临苍望来,却恰到好处的迎上了他那双漆黑平和的眼,只是待得二人视线蓦地对上,他瞳孔则骤然沉了半许,略染深沉与告诫之色,思涵看得明白,心中顿时了然,随即也无耽搁,仅是与他一道挪开目光,指尖微动,双双举了面前的酒盏。
“太上皇误会了,方才仅是闻了酒水香气,一时沉醉,便稍稍有些失神罢了。”正这时,东临苍慢悠悠的回了话,语气依旧淡定自若,从容不迫。
大英太上皇淡笑一声,随意道了两句,也未多言,随即便抬手而起,与在场之人一道饮酒。
如此阵状,手中这盏酒不空自然不成,思涵眼角微挑,另一只手也跟着举杯抬起,却待袖袍遮过脸颊时,便趁势迅速的将手中酒水倒在了袖袍,同时之间,她斜眼朝东临苍望去,竟见他动作与她一致,也是将手中那盏酒,恰到好处的倒在了他那宽大厚实的袖袍上。
思涵神色微动,心底越发冷冽。此番入宫,本也是知晓这是一场大英太上皇安排的鸿门宴,却不料,大英太上皇不曾明着对她撕破脸面,而是虚以逶迤,继续要与她藏着掖着的暗自算计,甚至也不必多想,这酒水之中,自然是有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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