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些都怪他不通透、不低头。
五十年前只当失无可失,五十年后这世道竟还要告诉他,还可以让他的好友温酒卿酒尽灯枯,让他的大师兄不人不鬼,唯剩下一个他当年不肯拜作为师的老头儿。
就这样一个没名没份,后来在他刻意的保持距离之下来往极少的人,居然也不放过。
童殊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微微仰头,望向上邪,稍停住步子。
此时日头正好,午前的阳光将初冬的寒冷熨烫得微微冒着暖意,金色的光线穿过他眼睫落进眼底。
光仍是冷的。
毕竟已是初冬,再好的日光也烘不暖人了。
童殊的身上蹿起一阵又一阵寒意,他的眼睫细细颤着,将光线全晃碎了,落进眼底变成满瞳破碎玉屑。
身侧的手紧紧成拳,身子紧崩着,然而还是承受不住心头压下的巨大的钝痛。
真的好痛啊!
五脏六腑都像被巨石碾碎了一般。
那个絮絮话多的老头儿是他最后的亲人了。
他怎么可以不在了呢?
一嗔大师是一代高僧,修尽善缘,功德无量,僧人修到一嗔这个地步,就算不能升,至少也该长命千岁才是。
上邪,你到底有没有长眼?!
“惜暮?”耳侧传来景决略带关切的询问。
童殊倏然僵住。
有了上次景决因他而醒的教训,童殊知道这一次万不能重蹈覆辙。
他用力眨了眨眼,缓解眼底酸痛,回身之时掩饰地略低了头,以景昭的口吻,低声唤了句:“慎微。”
“嗯?”
“我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你扶我一下。”说是扶,他其实一偏身便靠了过去,脸压在景决肩侧不肯抬起,口中说着头晕,掩饰了身体的颤抖。他不能再一次在景决面前失态。
景决第一反应是要避开他,但见他颇为难受的样子,忍住了被人靠近的不适,适应了片刻道:“元神动荡了?”
“是。”童殊将错就错,强压住又一波窒息的心痛。
“练气出了问题?”
“是。”童殊忍得痛苦,其实并不太听清景决说了什么,只顺着接了话。
“你……还没有放弃想走剑道吗?”景决低声问。
“……”童殊先前没听明白什么意思,待感觉到景决颇为认真的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强凝神转回了思绪。不由苦笑:心想,就不能让我难过一会吗。
只得强打起精神,飞转起思路,结合景昭并非纯阳剑修以及被人当作谈资的多次驯臬司剑不果的事迹,斟酌着字句道:“景行宗以剑立宗,这哪是能放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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