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阴沉腐朽像人濒死时的喘息,拾欢抬起头,跟楼梯上阴沉着脸的老妪打了个正面。
“叮铃——”
拾欢怀里的铃铛动了动,老妪的眼神随之望过去, 枯树皮一样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脸的僵硬随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手里的白灯笼灯光微弱, 照耀着她半个身子像个易破碎的纸人, 就这么现在楼梯上死死盯着拾欢, 一双眼睛黑沉沉,有那么一瞬间拾欢竟觉得这个老太太就是个打造活灵活现的纸人。
拾欢心里沉了沉,两人两两相望没说话,老太太阴沉的脸让拾欢觉得有些熟悉, 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半晌,老太太哼了声,声音嘶哑,“小东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这下不仅她的脸让人熟悉,就连这熟稔的语气都让拾欢分外谙习。慢慢与这一声“小东西”与记忆里遥远的某些画面渐渐重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老太太没搭理她的沉默,哼哧哼哧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拾欢犹豫了一下立刻紧跟上去。
两人来到一个阁楼模样的地方,看老太太径直坐下来,把一叠厚厚的纸扔给她,冷冷道:“不能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快到祭祀的时候了,村子里用的纸元宝还没折完,你就在这里帮我折元宝吧。”说完,她警告般用浑浊的眼睛瞪了一眼拾欢,“小东西别耍花招,不然……哼哼哼,我有的是手段。”
拾欢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的疑惑更深。虽然这个老太太总是对她恶里恶气,但却并没有任何伤害她的意思。而且按照空气里的阴气来看,这个村子,怎么也不像活人待在的地方……
倒像是一个硬生生把死人和活人放到一起的法阵……
她坐下来抽出一张纸,手指在纸上翻飞,几乎和老太太在同一时间折好一个金元宝,把纸元宝扔进破旧的竹篮子里。
老太太看了一眼竹篮子里被扔进去的纸元宝,见拾欢手上飞快,脸上冷冰冰明显心不在焉,手上折元宝的手法却和她一模一样,顿时眼睛闪了闪。
拾欢心里想着事情,正当她心里有了些眉目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哭喊,在寂静的黑夜里瞬间像一把剪刀划开沉默的外皮。
同一时间,漫山遍野的铃铛声响了起来,由近及远,楼下竟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
不知怎么的,拾欢脸色一僵,第一时间想起了楼下那群诡异至极的纸人。
“哼,”月光从窗口照下来,照亮了窗口处半个阁楼,老太太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只留下一双深蓝色的绣花鞋。手上动作飞快,“又来了群想死的家伙……人做了坏事,就是要又报应的,谁都一样……”
个元宝准确无误的落入篮子,与其他金元宝撞击出一阵摩擦。
拾欢只觉她话里有话,沉吟了半晌,抬眸问她:“来的是人?”
“不是人,”老太太不假思索,“是一群畜生。”
她把怀里这点纸折完,问拾欢:“想去看看?”
拾欢眸子沉沉,看着她没说话。白练一样的月光从头顶撒下来,印在她眸底一丝薄凉。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双手撑着膝盖艰难站起来,弯腰拎起已经装满的篮子,“好奇就跟我去看看,不过要先等我给我儿子烧个纸。来吧,你也来看看我儿子,他不比你小几岁,也是个好孩子呢……”
不等拾欢回答,老太太利索地拎着篮子下楼。
拾欢犹豫了一下,立刻跟上去。
来到楼下,刚刚挤在大堂满满当当的纸人果然不见了踪影,老太太似乎见怪不怪,径直走到楼梯对面的暗门处,推开门回头,“就是这里了,快过来吧。”
大堂一片漆黑,用肉眼只能看见大堂里摆设的轮廓,偌大的窗户被糊上了一层纸,就连皎洁的月光都照不进来。拾欢脚下一顿,不再往前走,清声道:“前辈不点个蜡烛也能看得见?”
老太太像是进了里屋半天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道:“看得见,你看不见就去拿灯笼吧,在二楼,那个白灯笼……”
不知她为什么强调是白灯笼,拾欢爬上二楼,在角落里找到了唯一除月亮以外的光源,一个亮度可以忽略不计的白灯笼。
凭着白灯笼微弱的光走进老太太进的那个里屋,四周黑漆漆一片,
隐约可惜看到供奉着许多牌位,大抵是个家族祠堂的样子,但一个家族祠堂为什么要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不等拾欢思考清楚,老太太已经点燃了金元宝,远远对着其中一个牌位念叨着什么,祠堂这种东西外人不能随便进,拾欢很知趣地站的远远,也没听清楚老太太念叨的什么。但给逝去的儿子上香,大抵就是叮嘱在下面好好的之类的话。
谁知老太太突然出声,“你,过来。”
“我?”拾欢皱皱眉,打着灯笼站在原地原地没动,“做什么?”
“过来拜一拜。”
“拜一拜?”拾欢抬起头看了她眼前那个看不清样子的牌位,语重心长:“死者不是谁都可以拜的,况且,他也受不住我这一拜。”
这话儿不是拾欢狂妄胡说,人间每一国国师都在仙家那里备了名,护一方平安是他们的职责,一方福泽也会落到他们头上,若是一方灾患自然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仙界定下的规矩本就是相互制约,互帮互利。
她拾欢虽是个人间小小国师,却也四舍五入算个小半仙,老太太儿子就不是她的亲戚又不是她的同门。一个普普通通的亡者,自然受不起她这半仙的一拜。
老太太哼了声,“早晚要拜的……”
“什么?”怀里铃铛轻响,拾欢没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你倒护的紧……”老太太盯着火盆里的纸元宝烧完,调侃了一句。
拾欢皱皱眉,心思玲珑如她,自然知道这老妪后半句说得不是她,可不是她又是谁?
她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黑乎乎一片,好像有不少牌位的样子,但没有半个活物。
“行了,别看了,”老妪颤巍巍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拾欢的错觉,觉得她走路似乎没有刚刚顺畅了,“不是要去外面吗,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好戏看了……”
——
回溯幻境里,凤天轻和陆南青在河边找到了满身是血的萧清遥。
萧半青倚在门框抱着剑看他们找药给那个目中无人的傻小子包扎,顿时懒懒打了个哈欠,风凉话一句一句往外冒:“别救了,这么重的伤死定了……”
“你看看他的膝盖,救了他也是废了……”
“你俩这到底是救人还是谋杀同门师弟啊,他身上流血这么多不先止血,还动他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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