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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面孔令裴宴时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
快靠近隔离线了,围观的居民抬手拦他:“哎年轻人,不能往里走啊,好危险的。”
裴宴时腿还是迈着的,一落脚,微倾的身体挨蹭上了前方的隔离线,周围的人以为他要往里闯,忙不迭道:“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人在里面吗?有的话,你更不能着急啊,要相信我们的消防战士。”
裴宴时本来是要停步的,闻言愣了一下。
其中一些字眼过于有存在感了。
重要的人。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然后他蹙了下眉,对那位旁人说:“你误会了,我没打算进去。”
眼前的火烧得太大、太骇人了,那路人也没注意到裴宴时神情里的冷意,反倒顺着话茬语气叹惋地聊了起来:“是真的危险,你刚来不知道吧,已经烧死好几个了。刚刚还炸了个煤气罐,有个消防员直接被炸飞了。”
有人接话:“听说还是个队长呢。”
“当场就被救护车拉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希望能平平安安。”
“哎,祈祷吧,消防员真是太不容易了。”
说到这,有人开始抨击这场事故的源头。
“要我说,这两家人都是在作孽,自己的老婆刚出月子,这男的就出轨隔壁的有夫之妇。女的估计是产后抑郁了,实在忍不了了,才会一个冲动去放火。”
“产后抑郁也不能作为给她开脱的理由啊。她冲动这一下,烧死了那对奸夫淫.妇就算了,她把无辜人的命也搭进去了,还有这几栋楼烧成这样了,这么大的损失,谁承担?”
“她也是够蠢,没点常识。用汽油点燃了那小三,男的去给小三扑火,她又往男的身上泼汽油。那男的身上带着火,她这一泼,自己瞬间也成了个火人。”
“好在这女的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晓得保自己的孩子。”
……
江月小区里大部分的楼栋都是一层三户,事故最开始发生于那位小三家中,起火后,他们的尖叫呼喊声,引起了隔壁的注意。隔壁住户只有一个男主人在家,那男主人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去拍那小三家的门。
可惜屋门紧闭,只有凄厉、惨烈的叫喊声不断传出。男人给物业打电话,物业以这家人家庭不和睦是常态为由未予理会,男人决定报警,号码刚拨出去,面前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火人在门边的地面上尖叫着翻滚,火人的身后,是一片赤目的火海。
男人惊愕之余,被火缠裹的女人朝他丢过去一把钥匙。
那女人扒着门框,疯狂地扭动着浴火的身体,声音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她对男人说:“我的孩子在家里,求求你帮我把孩子带下去,求求你。”
男人报完警,捡起钥匙,开锁后,找到屋内熟睡的孩子,抱进怀里。
刚走到屋外,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整栋楼都仿佛因此上下错位。
是隔壁屋的煤气罐炸了,烈火几乎扑面而来,将男人逼得往回退了几步。
门口瞬间被大火吞灭,门板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男人回到屋内,找到婴儿背带,将孩子绑在自己胸前,又从卧室里抓了床被子,用水浸湿,披在身上,裹住自己和孩子。
往外走的时候,男人看见墙上挂了几只口罩,他摘了两只下来,亦用水打湿,然后给自己和孩子戴上。
怕把人闷着了,他把孩子戴的那只口罩松了松,只虚虚地罩住孩子的半张脸。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护住孩子,看一眼几乎被火整个包围住的门口,一鼓作气,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这里是四楼,由于住户在楼道里私建了一些木柜子,杂物又堆放过多,火势蔓延极快,楼上楼下皆已过火。
楼道里的温度高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烤熟,男人护着胸前的孩子,穿过滚烫的烈焰和浓重的烟雾,下到了二楼。
这里勉强算是安全地带。
楼里的居民纷纷往外跑。
男人把孩子交给一个中年妇人,说明了情况,让妇人将孩子带出去。
他往上看了眼,烟雾把上面的情形挡住了大半,可楼上被困居民的呼喊声却格外清晰。
他弓身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法抗拒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他揪紧了身上的湿被子,返身冲回了火海。
据从这栋楼里逃生出来的知情人士说,这个男人后来再也没能下来。
*
“年轻人,年轻人?”一位大妈突然拍了拍裴宴时的胳膊,“你没事吧?你脸色太差了。”
裴宴时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因酒精而带来的那点疲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石挤压心脏般的窒闷。
前面听到有消防员受伤,还是队长时,他已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自己的骨髓。
接着,他又听到了汽油、烧死的父母、被救出的孩子、因救人而丧命的男人……
尽管前因并不相似,但这与他人生至暗经历近乎重叠的事故元素,让他仿佛重新陷入了幼时那场可怖的噩梦里。
裴宴时抬手用手指抵了下额侧,遏制住晦暗情绪在身体里翻涌扩散。
“我没事。谢谢。”他问那位大妈,“你们知道受伤的消防员是谁吗?他叫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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