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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图匕见?
笑容消退,经历了一大堆铺垫,叶形难以置信地无声地问了一句“什么”。
他揣测着尹朋池提问的意义何在,是不是带有某种暗示,带有针砭时弊的意味。室外的机械声更响了,文书工作永不停歇,他有些希望噪音最好接连不断地填充空白,让所有文字将他埋没。
再消失。
……
尹朋池还在等待着回答。
于是叶形说:“他伤的不严重,可控范围内,还不至于评价是否值得。”
姑且算是避开了价值判定标准,然而尹朋池并不打算让他逃过去。
“如果后续变得不可控了呢?”他追问道,“伤口恶化、骨裂、或者别的。”
“这么说常人乐是不是不太吉利……”
“我是说如果。”
“……而且事情都过去了。”
“我是说如果。”尹朋池固执地重复道,“值得吗?”
叶形喉咙一紧,不明白怎么周遭的氛围又陡然紧张了。
“如,如果,”他结结巴巴地说,眼神游移,“那……毕竟是个人选择……”
尹朋池盯着他,“因为是他的个人选择,所以就要自食苦果、自作自受吗?”
大概十秒的时间,叶形无法作答,好像声带被扯住了,舌头发硬,无法发声。
他观察着尹朋池的表情细节,只看出一种算得上温柔的平静。
哪怕他的措辞稍显气势汹汹。
“这是他的选择,”叶形说,“我不作评价。”
尹朋池望着他,发出小小的喉音,如果撇去他镇定的神色,叶形会觉得那像是一声呜咽。
“谁能对别人作出评价呢,”尹朋池喃喃道,“谁有资格呢。”
他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叶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扁扁的马口铁盒子,未及他认出其真身,尹朋池晃了晃它:“空的。”
叶形想起来了,“烟盒。”
“烟盒,”尹朋池复述一遍以示肯定,“你还记得谁抽烟吗?”
叶形是真的想笑,“Yuki姐。”
尹朋池微笑,眸子闪烁,“还有我。”
叶形轻笑一声,微微摇头。他回想起某个画面,尹朋池小腹压在窗台上,上半身倾入黑夜,于两指间点燃细小火星。
薄薄的烟雾向上升起,从户外一直蔓延到室内,从数千自然日以前飘到当下,沿着叶形的鼻腔一直向身体里扩散,闯入每个细胞。
“你知道吗,Yuki姐抽烟不过肺的,”尹朋池说,“她就光让那个味道,从嘴里过一圈,最后再吐掉。”
叶形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他第一次听说,“这样会——对身体少点伤害吗?”
尹朋池看着他,“不会,”斩钉截铁,“烟会在口腔里扩散,还是要进入身体,”他想了想,补充道,“就算全都吐出来了,一呼吸照样回到肺里。”
叶形不禁莞尔,“多此一举。”
尹朋池点点头,“纯粹的心理作用。”
他们松弛地对视了一会儿,叶形扫视着尹朋池的脸,他看上去有心事,大约还有些神经质、反复无常,话题变换得颇具跳跃性,也许他是掌控节奏的高手,从紧绷到轻松只用了一分钟。
叶形有一股不自量力的冲动。
距离上次见到尹朋池不算太久,只一瞥,他隔着窗子,看到他的侧影。
“那你呢,”叶形问,“你还好吗?”
这句寒暄语不该出现在低谷期艺人的会话单上。
尹朋池愣了愣,烟盒在他指尖转了一圈,接着被牢牢握紧。
“噢,我吗,”他回避了目光,“我很好。”
躲开了。
叶形揉揉鼻尖,以消除那种细微刺痛感——细微到窘迫。他们之间沉默半晌,直到叶形再也无法忍耐。
他问:“你今天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
尹朋池没有说话。
熟悉感久违地升腾,来自于气味影响和碎片记忆支配,叶形十指交握,掌心有零星汗渍。
尹朋池抬眼,又闭上双目,再睁开时流露出一丝疲惫。
“没事就不行吗?”他露出一个不太漂亮的笑容,叶形摇摇头,装作一副了然的样子,尽管未必有用。
尹朋池深呼吸,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小小的“咔哒”声,叶形等着他。他等了他很多次,非常多,多到习以为常,最后统统忘掉。
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只是来看看你。”尹朋池说。
一如既往。
叶形不再追问,云团从窗外经过,大概在原本太阳直射的地方投下阴影,但这与他们何干,除非他们移动到南半球,不然朝北的房间几乎无法接受阳光。
他身边微动,烟盒被它的主人收起。
“一开始,只是一种很小的,偶发的想法,”尹朋池没头没尾地开口了,“但是莫名其妙地,我越来越——”
他停下,叶形等待着,捕获尹朋池眼底一闪而过的混沌,如同旋涡,但是足够清醒。
仿佛做出疯狂行径前的人正在试着消解恐慌,将其变为麻木。
“越来越?”叶形接口道。
他们看着彼此,感情都化作无关紧要的碎屑,彩炮拉响,呯的一声,斑斓的纸片纷纷扬扬落下,当当。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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