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问护士,无家属?涂佐柘顿时不高兴了,小声强调,我家属在国外。医生吩咐护士喂他红牛跟巧克力,他吃下去的全都吐了,护士喂水漱口,温柔了不少,让他放轻松,不要太紧张,单薄的皮层下的宝宝,清晰可见,一点一点的往下挪。又过了三个小时,他一用力便涌出一股血,医生警告他的用力方法全部不对,腰要用力,肚子的宝宝不足月,再不出来可能会窒息。涂佐柘轻轻道歉,对不起,可能是我腰疼。医生吩咐解开他的束缚带,让他抱紧双腿,尽力贴近腹部。看得出来涂佐柘很想听话,可抱紧右腿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听着医生的指挥来回了几十次,逐渐挪移原来的位置,一片血迹渲染在被单之上。医生又急又没耐心,说道,我让你抱紧。说着,便用力扣紧右腿向他身侧曲起,涂佐柘吓得两手松开,扣住医生的手,哀求道,别,别,别,医生,我腿疼,腿疼!医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说道,你腿疼怎么不说呢!涂佐柘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委屈巴巴地应道,我以为不影响,不好意思啊。医生盯了一眼屏幕,说没时间了,产程过长,宝宝缺氧危险度很高。紧接着嘴里让涂佐柘放松,拿起一个铁质的手术工具,怼到里面去,涂佐柘疼得往后缩,医生再次吩咐护士用上束缚带。涂佐柘动弹不得,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医生每用一次工具,便不可自控地扬起下巴,嘴唇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地痛吟几声。涂佐柘问,还要几次?医生说,你这个效果不理想。涂佐柘问,那你温柔点好不好……医生抽出手术用具,涂佐柘惊了一跳,医生喊道,用力!赶紧!涂佐柘明显已经无法聚焦,机械地回应着医生的指令,好……好嘞。这个过程,持续四个小时,涂佐柘吩咐护士打开手机里的录音文件。录音是他对涂佐柘说的我喜欢你。杜哲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录的。涂佐柘笑了笑,语气十分自豪,好像想让大家都相信,他老公真的在国外,他的老公是真的,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录音放出后,肚腹下的动静终于活动开,医生让他哈气,他大笑着,将宝贝柔柔生出来。小肉团剪了脐带,便被送去抢救。手术室的医生护士在收拾器具,涂佐柘点不亮暗去的手机屏幕,将它藏在枕头底下,护士附在他耳边强调医嘱,忽然他拢了拢被子说冷,护士拉住即将离去的医生。狭小的手术室,孕夫突发性大出血,让每个人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涂佐柘随意摸了一把,手掌满是血,他眼睛即将阖上,手指在病服上划着,抿了抿唇,脑袋歪了一边又惊醒似的,拽住护士的衣角。可能是想到血液肮脏,立即松开,用另一只手递给她几十元的零钱,指着衣服上看不清楚的电话号码,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么点了,我托你个事儿呗,我要是没了,千万要把我女儿托付给这个人,千万别送到孤儿院,拜托了。这时候,他用“这个人”代替“老公”这样的称呼,他在清醒,还是昏迷?杜哲不明白,他只看见涂佐柘涌出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十分迅速,汇聚成几小滩血迹。其中不乏夹杂着医生护士血浆不够,无法止血的描述,每一个字都异常刺耳,将涂佐柘置放在生死边缘,病床中央的涂佐柘,面目苍白了无生气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喉间的哽咽在静谧的办公室如此清晰,杜哲终究忍不住,爆发出压抑的呜咽,他分不清,是为了大难未死的涂佐柘,还是为了近几年不曾探究的自己。是他太过懦弱。涂佐柘在害怕,他明明这么需要身旁有人,他打了这么多的电话……这么多的电话,却没有一个成功拨通给远在海外的杜哲,他这么努力的活着,他到浚东山风景区做引路员,到广宁游泳馆佐救生员,他每天要被人警告,被人殴打,依然在原地等他回来。可到头来,连背伤、淤伤、脾脏破裂、胃溃疡夹杂在一起的难产、大出血都是一个人硬扛。涂佐柘说疼,医生置若罔闻,涂佐柘说不是他,他也置若罔闻。后面的十五段录像,医生在开头表明涂佐柘没有家属,经过一大段病情描述后,对着毫无知觉的涂佐柘宣读病危通知书。里头的每一个画面,都是在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杜哲一点点地往后退,退无可退,莫大的恐惧四面八方埋伏着,他此生的光不再活泼,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维持着他恍若转眼即逝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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