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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枫上午方离开慕府,只一个午饭工夫,又拽着药箱火急火燎黑着脸踏进了府门。
“慕凡矜你也消停点!”他兀自甩了领路的管事,径直推开慕洵的卧房。
房中空无一人。
柳枫一愣,“人呢?”
那年长的管事紧赶慢赶的追在后头,这才停下步子喘过好大一口气道:“呼,老奴话还未完,柳神医太心急了些……呼,大人还在书房……”
管事话未说完,就见柳枫又甩着药箱折步往书房走,只甩下一道带着旋的风留给他。
柳枫大步流星的来到屋前,推门第一眼是立在一旁手捧官折小声念着的皎月。慕洵坐在案后微微挺着腰,他身后放了软垫,一手搭在案几上,一手覆在身前不动,正聚精会神的听皎月念奏章,垂眸思量着。
“挺会养哈,慕凡矜。”柳神医再三压下心火,咬牙笑道:“我柳枫行医这些年,头一回见人静养养到书房里看折子。”
慕洵换了常服,一身柔白的底衬搭了翠竹暗纹的外袍,此刻腰束未收,布料松散的垂拢着,瞧着倒有些风流。
一见柳枫,皎月立刻放了折子,眼里带上委屈,“柳神医可算来了,大人午膳用得少,方才批了几道折子又呕了,婢瞧大人精神不济劝他歇会,大人却还要婢代念折子与他听……”皎月说着,长杏似的眼中又晕上水光,“柳神医,帮婢劝过大人吧!”
柳枫一时不知从何怒起,却见慕洵坐在边上歉疚地笑笑,更气得无话可说,端了药箱实实置于案上,翻了他的腕子搭上脉。
慕洵也知自己不对,见他无话,赔着笑先张口道:“是我有错。”
“小民可不敢说慕大人有错。”柳枫也不看他,转手轻按慕洵侧腹两处。
慕洵登时一颤,下意识抬手去挡。
“知道疼了?”柳枫抬脸瞧他,看他脸色白着,额前一层薄汗。
“前几日已能吃得好些,今日不知为何……”慕洵喉间紧了紧,手掌贴着微隆的前腹轻轻抚动,显然仍是不大舒服。
柳枫一瞟他案几,见镇纸下压着批到一半的奏本,上头朱墨未干,一旁还散着两处墨点,根本是实在撑不住才停了笔。
“前些日子我好容易帮你稳下,这次又不好了怪谁?”柳枫翻了翻药箱,递一瓷质青盒给他,“是山楂做的薄糕,感觉欲呕就含上两片。”
慕洵谢过接下,立刻取了一片放在舌上。
“到底什么折子,非要你亲自批阅?”柳枫疑惑,转头看着皎月,“方便念来我听听?”
皎月望向慕洵,见对方微微点头,跟着念道:“……臣德薄而位高,久病沉疴,力少任重,恐以折足而负陛下。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
“这是哪位旧臣急着告老还乡啊?”柳枫挑眉,“新君方立朝纲未稳,这么着急怕是做了亏心事吧。”
“是蒋泉蒋侍中。”慕洵咽下酸甜的糕片接语道,“此人为人倒是正直,就是性子急了些。只怕是误会了新君,想早些回乡享清福。”
“你还是少操劳些吧,”柳枫见他向皎月伸手讨折子,立刻截了收在一旁,“臣子请辞竟也要你管,那小皇帝是太放纵了。”
“是我请吏部送来的,”慕洵并未向他讨要,反而微倾了身子又拿过一叠,“朝臣我总要熟些,离官和调任上好为陛下把关。”
仅是这样轻轻动了身子,柳枫见他腹上的手掌抚动得又频繁了些。
“凡矜,你这样是安不下胎的。”柳神医心也静了,话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明日不能再上朝了,你先卧床一日,之后再看。”
“柳枫……”
“你明日要是去了,今后就莫再找我。”柳枫并不给他好脸色,收拾了药箱抬腿便走,临出门前转脸道:“对了皎月,折子都包好,赶紧命人送回宫去。”
“是!”皎月爽快的回礼。
慕洵不再逞强,任由皎月强搀着回了卧房。虽然柳枫未说,但慕洵知道他清楚自己身下有些见红,身上的不适远比他表现出的厉害许多。
他终究有些怕,第二日乖乖告病在床上卧着,被窝里揣了个细棉包裹的火捂子靠近腰腹取暖,微隆的那道小弧烘的暖盈盈的,身子总算好受些。
柳枫照例来为他看脉,未近府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张继。
“柳神医是去看诊?”张将军毫不避讳身份,站在街边张口问道。
“朋友妻室有喜,请我去看个脉。”他即刻编不出完美的理由,总不好说是去给慕洵安胎。
两人于是寒暄作别,却同行了一路,最后都在慕府门前停下步子。
柳枫暗叫倒霉,心道这大将军有马不骑有车不坐,为何偏要步行来此还恰巧撞见他。
张继知他二人是旧友,倒觉得奇了,玩笑问道:“我记得慕大人还未有妻室,难道是金屋藏娇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不,在下只是顺路看望慕大人,将军莫要玩笑。”柳枫连忙借口,心道你这不是开慕凡矜的玩笑,你是辱了陛下。
府人见到张继,连忙要找小仆前去传报,却被张继制止,说是陛下亲托,请他暗中探望慕洵,要小仆切莫声张,更别惊扰慕洵休息。
柳枫不得已跟在他后头,待到了卧房,张继示意柳枫先进去,自己只在门外探视一番,并不叨扰。
柳枫推开门,背上一层冷汗。
慕洵见他来了,撑着身子准备起来,柳枫按下他,使眼色示意门外,正当此时,皎月收了药碗转身,见他喜道:“柳神医来啦,大人才服下您安胎的方子,这会儿……”
“皎月!”慕洵忙止住她的话茬。
张继既知自己已被发现,一时又心中大震,遂而犹豫着开口:“那是……什么意思?”
“望将军保密,莫要告知陛下!”柳枫即刻朝外拜礼。
“……竟是陛下的孩子?”张继再惊。
慕洵卧在床边尚未有言,却知现下已然不必再瞒。他支着手臂撑起身子,靠在床边正了正衣衫,平静地看向门外:“将军既知,还请替在下瞒过。”
“正是山河新固,多事之秋。朝局纷乱,国丧未满,又逢陛下年少新立,心虑本难多顾,明流暗涌之下实在不宜兼望于在下,”他顿了顿,将锦被往腰腹上多提了些,又道:“况在下与陛下并无婚配,此事若有流传,众口铄金,于新君不利。刀笔百姓,知我罪我无甚要紧,然于陛下,万不可以此毁之。”
张继听他这一番话,于门边长久的沉默着,最终现了身踏入门内,伏单膝而拜:“大人之忠赤,末将钦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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