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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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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内只设一张宫廷中寻常的四方桌和两把方椅,桌面不大,榫卯处镂空雕着应景的桃枝。

慕洵知他心意,也不多言,自然地坐到对面的红木方椅上。

好远。陆戟想:到底是谁摆的椅子,叫朕连凡矜的头发也碰不到!

他懊恼的皱了皱眉,盯着试膳太监头顶的帽穗满心踌躇。

凡矜都坐下了,总不好叫人再站起来,若是怨怪那群奴才也太没面子,自己虽不是太要脸的人,但好歹是天子之尊,再像从前那样耍脾气定会让老师失望。怎么办呢?

“陛下,”慕洵突然起身向他拱手,“微臣逾礼,此处阳光有些刺眼。”语罢,他立刻俯身搬了木椅往陆戟的近处移。

方公公一个大惊赶忙上前帮忙,“大人倒是慢些!好歹和奴才说一声呐,实木椅子这样沉,您倒是担心着身子。”

小皇帝一时愣着,没成想他早已察觉自己的心思。大中午的太阳好好在头顶挂着,凉亭尖顶遮的严实,其实哪有刺眼一说。

待他回神过来,慕洵正端坐着凝视桌边繁复精妙的雕花,后手不起眼地撑了一把腰。

能做到如此,陆戟想,可能也是慕凡矜主动示好的极限了。

陆戟有时候挺不满意“柳”字,之前是因为暴脾气的柳枫,现在是因为坐怀不乱那个柳下惠。

或许是因为慕洵向来正经自持,又奉先帝命做了他几年太傅,加上之前他任性妄为弄得慕洵见了血,以致陆戟开始犯怵,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做浑事。

现下午膳也吃了,茶水也续着,开春天气暖融融的,隔着御书房的窗牖混进温吞柔润的光。陆戟提着朱笔,捧了一道奏疏眯着眼看,总要心猿意马的朝慕洵瞟去几眼。

慕洵坐在不远处的木榻上,身前一方矮几,两罐透光的琉璃中盛着黑白玉棋子。

他既允诺今日不理政务,就定然不碰朝册,于是自持双子,云淡风轻的执掌一盘肃杀。

原本陆戟吩咐方公公陪人摆棋,后来嫌他立在慕洵旁边碍着视线,就给叫回来研墨。方得贵何其精明,立刻会意的跑到角落隐起来。

陆戟见他专心致志地摆棋,手起子落,“啪嗒啪嗒”的玉响甚是悦耳。

慕洵这身常服其实风流飘逸,只是他向来动静不大,因此穿在身上只是软软地垂落着。此时他侧身坐在榻上,衣摆层层堆叠着,又因不束腰身的缘故显得格外轻盈。

到了棋局拐点,大抵是太过专注,陆戟瞧见他不自禁地伸手托了腹底,一道圆润挺翘的软弧浑饱饱的呈在他身前掌中,一下让这幅仙人着谱的胜景添出一缕人间况味。

陆戟先前只是扶了他的侧腰,朝服腰封撑得紧,这宽大的衣裳又掩着虚实,没成想孩子长得这样快。

他们的孩子原来长得这样快。

“陛下这样三心二意,折子恐怕到明日都批不完。”慕洵将腹下的手移到矮几上支着,被他明目张胆偷瞄的视线盯得僵了。

“朕、朕没走神,这不正看着折子呢。”陆戟自认不着痕迹地擦了一把口水,又将早已干涸坚硬的狼毫笔尖重新蘸上朱墨。

慕洵也不揭穿他,只是垂眸笑道:“微臣陪着陛下办公,陛下若是耽误太久,臣也不敢休憩。”

天子一听这话,哪还有闲心赏美人,即刻叫来方公公伺候笔墨,端身静心,埋头苦览。

督促皇帝有时也像带孩子,只要摸清对方吃软还是吃硬,对症下药,定能顷刻起效。

慕洵做太傅时实在将他摸得透了,陆戟根本不是吃软或吃硬的性子,他只吃着慕洵自己。

当年的九皇子只因认他做老师,毅然决然撇了花间柳巷缤纷芳草的留恋,修身正心成了先帝臂膀。先帝总夸他,说他将陆戟救出了享乐窝,却不知他满心歉疚。陆戟勤奋好学、知人善任,仿佛只是为了得他一句夸奖。热情的少年不爱坐拥天下,不爱受拘束,不喜欢板正,闲散却有灵。不是讨慕洵喜欢的性子,也不知为何会喜欢慕洵。

慕洵静若深潭的一颗心,一直凉阴阴的沉在湖底,被他流火似的翻混搅晕了,竟也隐约生出热来。

可过去的九皇子成了天下尊主,却仍视他作心尖的深念,说实话,他喜忧参半。

方公公平日总听皇帝抱怨折子多,一页页的翻过就入夜了。怎料今日听慕大人一语,陆戟如有神助似的,一点磕绊未打,傍晚便将奏本处理齐全了。

直至陆戟停笔,慕洵自始至终只是静坐着弈棋翻书,榻上并无可以倚靠的物什,几个时辰那样端着,腰背早已酸麻的几乎失去知觉。

方公公一直在旁看着,陆戟聚精会神跟老臣们在笔下风云较劲,慕洵静着脸好似并无所谓的翻书起笔,两边他都不敢打扰,憋得背上直冒汗。

恰逢御医日常前来请脉,方公公如获大赦,赶忙让人将两位都看看,别再累着哪个。

“慕大人身体可还行吗?”没等陆戟问话,方公公倒是先开了口,被主子一记狠眼瞪熄了声。

“他如何?”皇帝早在批完折子后,红笔一撂,飞也似的坐到榻边要和慕洵说话。

“慕大人脉象已然好多了,只是显着疲累。”上回暖阁一事传的御医间人人自危,此刻这位切脉一探,是打心底在高兴,“腹中皇子也稳了不少,不知是哪位妙手的调养?”他望着慕洵,倒是真心诚意的询问。

“他叫柳枫,是从医世家出身。”慕洵答道。

“姓柳?难道是柳从善的儿子?”御医自说自话间又搭上慕洵腕脉,“原来如此……那孩子定是下了一番苦心。”

又是柳枫?小皇帝守在一旁不爽,“柳枫不是老师府上大夫吗?”

“是微臣的朋友,”慕洵这才想起他一直误会着,“那天情急,微臣分不出精力再同陛下解释。”

陆戟回想起那天雪中长阶下刺目的红,愧从中起,只觉得过去许久,痛却未减。

他眨了眨眼,待心霾散去,握住慕洵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问道:“身子乏吗?”

“有一点。”既然说了要陪他,慕洵也不愿再逞能。

御医闻言告退,临走时拉过方公公出门,悄声道:“这春日虽暖,可夜里还寒着,慕大人近日身子虽稳了,可到底底子薄,受不得太过的……公公当明白,让陛下收着些!”

方公公连忙应道:“多谢大人提醒。您且放心,奴才心中有数,定将他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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