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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腿上确实疼得泛麻,陆戟又如此心急,倘若此时他再要挣脱逞强,只会显得娇怯。慕洵索性阖目任他抱着,感受他有力的指尖贴在腰腹侧带来莫名的安定感。
“快进屋,他难受得很!”陆戟箭步如飞的往驿馆里奔,只想他赶紧躺在软榻上休息。
柳枫难得见这小皇帝干件人事,没让慕洵独自受颠,也大着步子跟在后头赶,可嘴上还是不能饶过他,小声嘟囔道:“还知道他难受,昨晚上不知干什么去了。”
木床还是那张木床,破旧简朴,却算干净。毕竟是边陲驿馆,纵然是皇帝的房间也同这相差无几。
慕洵被陆戟轻柔地抱卧上去,觉得身下垫褥干燥烘软,显是皎月在他离开后抓紧换过。
抬眼找过去,却见小女婢勾手抱在门边柱子上,躲着脸偷偷瞧他。
慕洵知道她害怕,半撑起身子示意自己没事,被柳枫一把按回榻上。
“要安慰她也等生完慢慢安慰。”柳神医俯下身,正欲掀衣检查,突然被大力捏紧了肩膀,痛得他一声嚎叫怒气充涌,“干嘛!!”
陆戟这才反应自己力道失控,松手急问:“什么意思,凡矜要生了?”
柳枫狐疑地看了看眼前这个身长八尺相貌英俊的男人,又吃惊地看了看慕洵:
就这?
你慕凡矜经天纬地之才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憨憨?
咱偌大疆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就攥在这么个傻皇帝手里?
“才八个月……怎么会在这时候?”
柳枫又听他发问,一股火蹭得窜上,布条绑紧的袖口往上直捞:
“你还好意思问?昨天他被李南君掐着脖子拖到床上撞得腰都肿了你不问,后来又不知道跟你发生什么摔躺在地上肚子疼得动不了你不问,你现在问他为什么会早产?!”
柳枫怒发冲冠一番话,听得陆戟哑口无言。
什么拖到床上?什么摔躺在地?谁疼得动不了?他怎么全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自己接到驿馆出事的急报,赶来时全听到皎月急哭,说陆耀毒杀。他顷刻怀疑慕洵包庇六逆,气急败坏踹门而入,当时李南君在干什么……他掐着慕洵的脖子把人狠摁在床上。
他在难以言说的自责中望向慕洵,他难以想象这个顶着将要早产的肚子跟他们撑了一早上祭典,又仿佛忘却了昨日种种痛苦失望的男子,他深爱却不知是否也能爱他的老师,宁愿放弃天下美誉,也要争锋为他排除异己的丞相,他的慕凡矜,对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思?
慕洵不知何时翻过半圈背着身,蜷缩抵实了腹部,手下被褥揪得同陆戟当下心口一般紧。
缓后柳枫探查,眉心稍稍一动。
“怎样?”陆戟接了皎月递来的帕子,在他额前沾了沾。
“和预计的差不多,”唯有诊治时柳枫不同寻常的冷静,“待会儿吃些东西,之后将桂香散喝了。”他嘱咐慕洵,“尽量吃些,别怕吐,多攒些体力。”
慕洵喘声回了句好,而后挡下陆戟手中的帕巾,对他说:“子峣,一会儿你出去等着。”
陆戟欲言又止,满口不情愿竟因慕洵一声称呼而生生咽下。他看着慕洵疲累的眼睛,耀眼的春华姿容被粘腻的痛汗与失色的苍白漂掠席卷,满身清雅正气只剩不多的浅静。
慕洵靠着床柱,接过皎月端来的一碗米糊,浅勺吃着。
“我陪你,让我陪着你,可以吗?”他还是开口。
慕洵慢咽下半碗清淡,陆戟忽见皎月将他碗勺接去,离手的那一刻慕洵面色发青,慌忙推开陆戟散逸床沿的玄袍,挡托腹侧,伏身大呕。
直至方才咽下的粥渍尽数散溅在地,慕洵终于捂着胸口恹恹抬头,扬起指侧在唇角抹过一道,眼底是痛苦激出的水敛。
他看着惊慌而不知所措的陆戟,再次挡下他颤抖着为自己顺背的手掌,苦笑道:“陛下还是出去吧,给微臣留些薄面。”
柳枫端着桂香散从后院走来时,正听到慕洵吩咐守门的大将军把他主子捉去门外候着的天大喜讯。
他进屋把门一闩,外头张继立刻松开陆戟,单膝下跪抱拳认罪。
“你……”陆戟气得说不出话,没想到张继竟会听了慕凡矜的,还帮着他把自己拉出门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不让朕陪着他?为什么他那样难受还要赶朕出来?
“陛下忘了,”张继垂首只能看到天子玄深祭服的下摆,“慕大人说过,如果你将来做了陛下,若行天子不宜之事,去天子不宜之地,老师拦不住你,微臣必须拦住。”
“朕要陪他,却是不宜吗?”陆戟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词。
“陛下,产房污秽,”张继抬头视他,在陆戟怒雨骤降前补充道:“何况慕相同陛下并无婚配,陛下如若进去,不仅冲撞血光,于礼制也委实不合!”
“胡扯八道!”
“陛下!”张继再次拦下他推门的动作,“若在皇城后寝、慕府清居,微臣都不会阻拦陛下。”
“可这里是周山,天祖祭处,文武重臣都在旁边看着,陛下不要为难慕大人了!”
皎月刚打扫完地上的秽物,端了清水进来。
柳神医再次帮他查了查情况,并无多言,反而问道:“怎么叫张继把他逮出去了?怕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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