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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不着底似的,尤其是得知你不会再回来后,我就成了无根浮萍。
方重行没有立刻接话,又扶了扶眼镜。
随后,他主动提起从前:“钟老师,待会儿微信再加一下好吗?刚到国外手机就被偷了。”
难怪给他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钟悯点头:“好。”
出市区上环城高速,路况顺利许多。方重行开车稳当,不会猛加油门,也不会速踩刹车,始终保持均匀车速向目的地移动。
他似乎与生俱来一种微妙的、令人感到放松的安全感,润物无声样。就好比下雨,不必担心淋湿,因为进自习室绝对会看见他在。他给出的承诺从不落空,相较于嘴上功夫,他更偏好于做。
这种稳重放在十八岁的他身上略显老成,但融进二十八岁的骨骼里,便成为独一无二、难以替代的气质,接近他的每个人很难不为之吸引。
与预计时间分毫不差,四十分钟过后,SUV驶进一座清幽的竹门庄园。
雨下了一路,此时已停。方重行按照指示牌拐进预定房间对应的车位,与钟悯一起解下安全带。
庄园远离市区,静,满眼翠绿,风吹过竹林带起哗哗一片声响,从车位通往房间的廊桥边挂了几盏灯笼,幽幽散发出暖黄色灯光。
这家私房菜味道较佳,价格当然不菲,不过环境才是他将晚饭约在此处的原因。每间雅室隔的距离远,竹林遮挡视线,由配套的车位出来后走一小段路即可直接进入房间,避免出现相邻两间房的客人看见彼此车牌与面容的情况。不适合多人聚会,倒是个三两人叙旧的好地方。
或是,聊一些私事。
譬如签署一份见不得光的情人协议。
方重行对着周洲说出“我打算包他”那句话有多果断,思虑如何出口时便有多犹豫。拨出那通电话仍在踟蹰,从公司出发时让小林先行来庄园,带着协议等候,想到时再做决定。
他克制地为自己和他的关系留出最后的回旋余地,预想得天衣无缝,但是,但是。
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进行正常交往过程的第一步的追求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他。
复燃的火更热烈更凶猛,每一分每一秒将他的心脏炙烤,连最后的理智都焚烧殆尽。见到钟悯第一眼方重行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十年来他在感情方面毫无长进,再次回到口舌发焦的十八岁。
谁让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绑带衬衫,与梦里他们交尾时身上的那件相似;谁让他在车上捋完头发又看过来,雾蒙蒙的眼与毕业旅行时一模一样;谁让他耳朵上挂了只蛇形耳扣,细长的信子要吐到脸上来,谁让他,谁让他,谁让他……
谁让他,谁让他,谁让他是顺着他的心意长的。
方重行不明白对他的痴迷到底从何而来,好像天生就该爱他,天生就该承受爱火煎灼。也许是投胎投得太好太巧,一路过于顺风顺水,所以上天对他降下这样仁慈又残酷的神罚。
他知道自己和那个女人没有区别了,钟竹语不择手段拴住他,而他即将成为不择手段的另一个上位者。
方重行将醒酒器里的红酒添进两只高脚杯。
钟悯看着那艳色液体注入容器,抬起眼皮望过去:“开车了。”
“我的助理在另一个房间,”方重行率先举杯,微笑着,“好久不见了,钟老师。”
好久不见了,阿行。钟悯捧起酒杯与他轻碰。
玻璃制品碰撞,浅浅“叮”上一声,余音扩散不息。
敬重逢。
晚餐是五菜一汤,没有鱼,没有葱,具体是什么菜式未往心里去,食不知味。
钟悯眼前只有方重行的唇边痣。
这颗痣位置很妙,右唇角下方一点,紧贴唇线边缘。如若没有这颗痣,他现在的脸便稍显寡情。有它存在,一切就刚刚好。
其实他很喜欢看方重行讲话,因为可以与这颗痣对视。他不喜开口索取、讨要,但方重行总能从卷子上找出他最常错的题型,细心且敏锐,就像得知他最不愿提起的身世后,始终默默保护他常被钟竹语践踏到脚底的自尊心。
所以常常题目听懂了也说没有听懂,转着笔说再讲一次嘛方老师,为的是多看两眼海边接吻时发现的、布丁一般软的嘴唇,然后方重行就会重新开始新一轮的讲解,好像一条永不枯竭的长河,对他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耐心。
而现在,它又活了过来。并且这张嘴正在冒出一些令他心动到极点的话。
方重行需要一个长期的伴侣,正中下怀。
“以上是我自愿赠予,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先找小林。”
方重行身旁的高个儿年轻人极有眼色地上前将一张名片递至面前:“钟老师您好,我是方总的助理小林。方总平日比较忙,您有需要随时联系。”
钟悯扫了一眼名片,他的职位是方也集团总裁助理。
“我并非是有需求时候才找你。虽然你我各有工作,但我尽量每天和你见面,”方重行口吻轻柔,“除此之外……”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完,因为钟悯在那句“每天和你见面”落下时,就在协议上签署好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你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来。”
“暂时没有,等想好了再告诉你吧,”钟悯将纸笔递给小林,“协议是不是即刻生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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