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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悯应了:“好。”
道过别,他看见方重行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关门前又扬手挥一挥,口型是“回去吧”。
他耳垂上的三个耳洞只有戴耳扣的那个是自己一时兴起打的,另外两个不是。现在他也只偏好装饰那一个,其余闲置着不戴耳饰,但伤口早不能痊愈。
钟悯抱着花慢吞吞上了楼,慢吞吞进了乐房,慢吞吞拿起不久前放下的电吉他。
打死的结忽然解开,那一段反反复复总不满意的旋律回到合适的位置,浑身血液泄洪般畅快。
他迅速结束录制,又慢吞吞抱起来花,望着阳台上自己随便养的花,觉得它们怒放得很难登大雅之堂。
夜晚再一次从睡眠中惊醒,他想起方重行说的“有事记得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还是自己消化掉与噩梦如影随形的心悸。
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依照他的性格,肯定离公司不远。那么过来看他,就要跨区,行驶数十公里,带来一捧玫瑰,帮他拨弄好耳扣,之后离开,什么都不索取。
他猜得不错,方总在周末依旧如往常般早早起床,吃早餐,听新闻,晨练,阅读,侍弄猫咪,午餐,午睡,期间思索找个什么好由头见面。在看见钟悯的点赞后放弃待办事项的健身房之行,驱车跨越两个区,带来一束玫瑰,心满意足地再跨越两个区回家。
“所以,你耗那么多油,来回三个多小时,只见他一面就走了?”周洲看着刚完成高尔夫球漂亮一击的好友,“也没搞个亲亲抱抱举高高之类的?”
方重行目送白色小球飞旋而去,收起球杆,嗯上一声:“没有。”
周洲扶着球杆失笑:“我是真分不清你俩到底谁是甲方谁是乙方……诶,阿行,你今天怎么不给,不给,不给,”
他不知道该怎么在方重行面前称呼让他加班的主人公,连着说了几个“不给”,旧情人?也没谈过,老同学?现在可不止这层关系。
“不给他带过来?”
方重行口中的应酬,就是答谢周洲夫妇,刚好他们双方父母也有空,一起邀上。周太太正陪老人散步,他们俩在球场打高尔夫,说话方便。
“怕尴尬,”方重行偏头睨他,“你是记不起名字了?”
“okok,”周洲做个举手投降的姿势,“那方总觉得,是我们老同学见面比较尴尬,还是断联十年后您老人家约个饭就直接甩了包养协议比较尴尬?”
方重行坐在休息椅上,半晌没有接话。
“我看你那烧,十年都没退下去,”周洲拿起桌上的烟盒,打开,弹出一支递过去,“要不要?”
“不了,”方重行拒绝,“打算戒掉。”
周洲乐得直拍大腿,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梁奉一在伦敦接忙得脚不沾地,不忘分心交代,让帮忙盯着点他们家的幺宝,俩人都得少喝酒少抽烟。
其实方重行抽烟不过肺,一支烟大多时间是夹在手里自燃,真正进嘴的反倒没几口。和家人在一起时尽量避开爸妈姐姐,因为有时候会出神地忘记倒烟灰缸,积攒的烟头实在数量骇人,难免听一耳朵数落。
“不想抽死,”他说,“进医院浪费时间。”
周洲听出来明显的弦外之音。浪费什么时间?还能浪费什么时间?跟某人呆在一块儿的时间呗。
“阿行,”周洲叹了口气,“说你没长进吧,手段确实忒不干净,说你长进了吧,好像还是个榆木疙瘩。再说难听点儿,甭管你睡他还是他睡你,包人不就是为了那档子事儿吗?结果你进度几乎为零。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图什么?”
他现在正处于看方重行哪儿哪儿都特不顺眼的状态:“你能不能给那破眼镜儿扔了,又不近视,整天带着它干嘛呢,不嫌累赘得慌。”
方重行遭一通连珠炮,心情看起来反倒很好,站起来的同时将眼镜摘掉。
“我的花送出去了。”他说。
那束毕业典礼上惨遭意外没能送出去的花,连包装都完全复刻得一模一样的九十九朵卡罗拉玫瑰,他送出去了,他也收下了。
周洲总能被他震撼到目瞪口呆,痛心疾首的:“恋爱脑啊恋爱脑。”
单单恋爱脑三个字还嫌不够,紧随其后又补:“超级大恋爱脑。”
第三十七章 ^_^
星期一大早,不过刚到办公室,钟老师便被正在吃早饭的学生围了,青春期的孩子们八卦心十足,呆头鹅似的抻长了脖子眼巴巴问:“哥!上周来找你的人是谁啊?他那车三百多万打底呜呜呜高富帅我狂爱!微信有吗分享出来!”
“是谁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钟悯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里头是高富帅周日用同城快递至家里的润喉茶包,“快点吃早饭,不然等下跳健身操又要晕!”
“联系方式当然有咯。”他话只说了一半,一石激起千层浪。“交出来交出来!”
钟悯笑眯眯地给保温杯注满热水,热气蒸腾着中草药香沁人心脾,他深深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回应道:“但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呢?”
他们半埋怨半撒娇地闹起来,磨磨唧唧不肯走,妄想从他哺里套出来联系方式,让敬姐一个个轰走,练声的练声,跳操的跳操,罚站的罚站,背文常的背文常,挨骂了还在恋恋不舍的:“好小气啊!怎么那么小气啊!”
钟悯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就是不给,就是小气,怎样?”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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