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到门口时,几人看到了刘彩云提了个篮子过来。
瞧见覃秀芳,她瞄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目光,匆匆进了家属院。
“她还有脸来啊!”米嫂子撇嘴。
花嫂子家隔周家成家不远,她低声说:“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她最近犯了什么毛病,这两天傍晚都来给周家成送鸡汤,说是要给周家成补补身体,以前也没瞧她这么疼孩子。”
提起周家成,米嫂子想到了一个八卦:“听说了吗?周家成交了转业申请,秀芳,秦营长肯定告诉你了吧!”
覃秀芳摇头:“我爹和哥哥都没提过他。”
这个事她还真不知道。而且周家成上辈子是在大概十年后才转的业,这会儿还好好呆在部队呢!
不过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周家成为什么会这么做。周家成现在在部队里呆着太尴尬了,一辈子都是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而且虽然她父母兄长不会针对周家成,但旁的人想着周家成干的好事,肯定也不会重视他,会逐渐边缘化他。周家成本人也不算那种特别出色的人,身上也没什么亮眼的军功,他继续呆下去也没意思,不如转业去政府部门重新开始,说不定还比留在部队有前途。
看来是她这个变数导致了周家成的命运也跟上辈子出现了偏差。
花嫂子接下来的话,证明了这一点:“听说秀芳认亲那天下午他就去找了毛政委。肯定是看到秀芳有参谋长和潘医生撑腰,他心虚了。”
米嫂子撇嘴:“不心虚他也呆不下去了,听说姚玉洁气得回了娘家,现在就他一个人住在家属院里,也不跟人来往,这么过下去有什么意思。”
提起姚玉洁,花嫂子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吗?姚玉洁怀孕了。”
姚玉洁怀孕的第二天就离开了家属院,也没告诉她那群面和心不和的姐妹,所以米嫂子还不知道。她诧异地问道:“都怀孕了,那她还回娘家干什么?听说周家成训练完还隔三岔五去姚家看她,莫非是不放心姚玉洁在家属院没人照顾?”
花嫂子摇头:“不是呢,我听周家成隔壁的婶子说,是两口子吵架了,拿着东西本来是打算去刘彩云那里住的吧,但不知怎么回事,晚上周家成又一个拎着东西回来了。”
“难怪刘彩云要天天来给周家成送汤呢,原来是把怀着孕的儿媳妇给气回了家啊!”米嫂子恍然。
覃秀芳不关心他们一家子的恩怨,她问:“花嫂子,姚玉洁怀孕多久了?”
花嫂子也不大清楚:“应该不久吧,要是过了三个月,肯定会出来说,想来应该是才怀上没多久。”
姚玉洁竟然怀孕了,前世可没这事。
她记得姚玉洁跟周家成结婚好几年后才有的孩子。因为那几年,刘彩云经常在家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要绝周家成的后”之类的。而且还去找了许多偏方,托人带到城里,让姚玉洁吃。
得亏是没住在一起,要像现在这样离得近,估计姚玉洁会被刘彩云的催生给弄得崩溃。
算了,既然周家成能提前转业,那再多出来一个原本不存在的孩子,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覃秀芳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其他事。
等进了家属院,覃秀芳就跟她们分开了,嫂子们回家,她去妇联找乌主任。
刚解放,如今政府的管理工作还是承袭了民国,里面很多办事员都是以前的人。妇联组织刚在江市落地生根,还没壮大,也没几个人,就乌主任和几个干事,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两个年轻姑娘,地方也很小,两间屋,一间是乌主任的办公室,外面那间是大家的办公室和待客的地方。
这会儿妇联的工作主要就是调解各家的矛盾,学习上面的文件。
覃秀芳去的时候,乌主任就在看文件,其他三人没什么事做,年纪大的那个在织毛衣,年轻的两个拿着本书在看,看一会儿聊两句。
覃秀芳看了一眼,走到乌主任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乌主任抬头,见是覃秀芳,笑了:“进来。”
覃秀芳走进去,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乌主任,打扰了。”
乌主任放下了笔,说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太见外了。你到这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覃秀芳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今天毛嫂子她们来找我说成人学习班的……我看她们是想报名的,可又因为种种原因有所顾虑。其实我能理解她们的想法,这学到了知识总希望有用,不然天天呆在家里洗衣做饭的,也用不上,学跟不学也没多大区别,这样激励不起她们学习的斗志。她们要是又回归了家庭,照旧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只怕扫盲班带来的短暂热潮很快就会消散,大家该干嘛还是继续干嘛,以后想读书的嫂子姑娘们也会减少。”
听到最后,乌主任的脸色凝重了一些:“你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个情况不加以改变,只怕咱们目前取得的成果很快就会消散,倒退回去。秀芳,你来跟我说这个,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乌主任,我这里有点不大成熟的想法,你看看行不行。我想让妇联推荐几个拿了结业证书的嫂子去纺织厂做女工。”覃秀芳已经打好了腹稿,“男人念书识字也是为了出人头地,参加工作,挣钱养家糊口,让一家人过得更好。咱们女人读了书总不能还是回去做家务吧。要真这样,那还费劲儿读书干什么?做家务又不需要认字。只有让她们看到读书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这样不用咱们自己催,那些想将家里的老婆女儿送进工厂的男人们都会很乐意让家里人学习,女人学起来也会更有劲儿。”
有了工作,就意味着她们有了能养活自己,养活孩子的底气,不再买盒洋火都得问男人要钱。只要不是思想愚昧保守到无可救药的人,思想自然都会随着经济地位、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的变化发生改变。
解放妇女,废除一切对妇女的封建压迫习俗,实现男女平等,这不是嘴巴上喊喊就能实现的。这得靠现实作为依托。一个女人没有工作,没有强大的娘家做依靠,只能依附于男人,依附于婆家,你让婆家怎么能够尊重你,重视你,平等地看待你?
上辈子,她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但凡那时候她父母找到她,又或是她有房子土地或是工作,她都不可能将周家人视为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不放,他们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那时候她没得选择。
听了覃秀芳这番话,再看看覃秀芳进城后的改变,乌主任茅塞顿开:“你说得对,是我们想当然了,天天想着怎么改变她们的思想,让她们不要那么愚昧,做男人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别打老婆、尊重老婆,可嘴皮子都念破了也多大效果。过几天又照旧了。要切实从根子上改变这一切,得听上面的指示,积极组织妇女参加各种建设事业,发挥妇女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积极作用。覃秀芳同志,你这个提议我采纳了,不过纺织厂都是私人的,咱们妇联的推荐不一定有用。”
覃秀芳也想起来了,这会儿还没开始公私合营,厂子都是私人的。
但没关系,大势所趋,这些老板们肯定也能察觉到以后局势的变化方向。妇联怎么也是代表新生的政权,开个推荐信,给他们推荐几名女工,还都是军属,也不算过分,聪明人都会卖他们这小小的一个人情,毕竟请谁不是请呢。
“谢谢乌主任的支持,你写推荐信,我带着米嫂子她们去找工作。”覃秀芳高兴地说。
乌主任看覃秀芳又是出谋划策,又是自己积极行动的,比她们妇联的工作人员都还要热心,干劲十足,脑子一转,笑眯眯地说:“覃秀芳同志,你有没有想过到咱们妇联来工作?咱们妇联就缺你这种思想觉悟高,又积极能干,冲劲十足的年轻人。”
她都还没申请呢,乌主任就主动给她抛出了橄榄枝,惊喜来得太快,覃秀芳高兴得合不拢嘴。
“乌主任,我也非常想来妇联工作,为咱们广大的阶级姐妹的解放工作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不过我现在来,旁人会说三道四的,再等等吧,等我将你交给我的这个事做好了,做出成绩了,我再加入妇联,这样大家也心服口服。”
她现在什么成绩都没有,文化也只有个扫盲班结业水平,真进了妇联,肯定会有很多人议论她走后门,对她以后的工作不利。覃秀芳来妇联可不是养老的,她是真的想在这个岗位上做出一番成绩,帮助受压迫的妇女们站起来,避免她上辈子的悲剧再在其他女人身上重演。
乌主任听了这番话,更欣赏覃秀芳了:“你这性子啊跟你娘一样,好,不愧是咱们革命接班人,好好干,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乌主任也是个痛快人,当即就提笔给覃秀芳写了一封推荐信,盖上了妇联的红印章。
打铁趁热,覃秀芳拿着这封推荐信就直接去家属院找米嫂子了。
米嫂子正在做饭,见到她觉得很惊讶:“秀芳,你怎么来了,今天就在咱们家吃饭吧,兰兰,再抓两把米。”
覃秀芳连忙摆手:“米嫂子,饭就不用吃了,你这会儿有空吧,有空去把花嫂子几个叫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你务必叫她们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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