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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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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正有副将抢到重鼓前一振鼓槌,顿时鼓声隆隆响起,一声一声震荡在众人心上!

辛鸾坐于马上深深地看着这些回头看了这群护送他来到垚关的将士,心道今日他在阵前就算有什么不测,他也着申豪予赤炎一番的老将军知会过了,无论结果如何,辛涧也必然不敢为难他们,想到此,他再无挂碍,马头一拨,朝着那列阵的垓心纵马而去,其余五人随即并辔跟上,忽然间,那一串原还不轻不重的鼓声宛如送行的高歌大振起来!

副将全力连击数下,高声“喝!”了一声!

百余人十一番将士忽地以重拳击打在左胸铠甲,马刀一立,齐声大喝:“卑职等——恭送太子殿下!”

·

垓心之中,约定的辰时三刻,济宾王先至一刻。

他胯下的是一匹神俊威严的青骊马,随性的无人分别是辛襄、齐嵩、公良柳、齐二和赤炎二番的主将史征,这五人胯下的皆是深灰色半点吗,骨架略小于青骊,蹄口鲜亮,毛色整齐。

从南阴墟丧仪大典以来,十一天过去了。

辛涧做了十一日的帝王,几乎日日不能入睡,今日,他并没有着天子的冕服,而是一袭简略的青碧宽袍安坐在青骊马上,他神思有些不属,仿佛在留意远处赤炎一番与三番主将和中境使臣的交谈,右手无意识地按住马鞍的鞍桥——尽管那里已经卸去了横鞍的宝剑。

向繇是这个时候窜到辛涧眼前的。

他一身雪白轻裘,跨下的栗色的小母马轻灵而矫健,只见他眼见着亲卫卸下了济宾王这一行人的甲具兵刃,这才施施然地上前见礼。

济宾王见了他,稍稍露出和缓颜色,道,“向副安好呵,先帝丧仪前边防收紧,你之前与孤提过的百车药材还滞留路上,孤昨夜问了进程,说是不日便将送达。”

向繇闻言笑嘻嘻地挑了挑眉,他还从未见过辛涧如此和颜悦色过,但知其用意,也不觉奇怪,手上打个揖,嘴上道,“那且劳王爷费心了。”

济宾王的史征闻言不禁眉头一横,“陛下十一日前于南阴墟临祚,向副的称呼可错了。”

向繇却笑盈盈地眨了眨眼,“……哦?”

说着他瞥了眼史征那张铁铲一般的脸,不欲与他做计较,只朝辛涧道,“说来我原也为这事儿发愁呢,过去您是王爷,如今您却临祚登位,可今日之后,谁又知道有什么变数呢?我实在不方便以位分称呼,你我私交不深,我又不能以年谊称呼,今日议和乃天衍大事,我又不能直呼其名……我想来想去,那不如等下我主持时,便也不称呼了。”说着他笑盈盈地,又看了史征一眼。

史征脸色霎时铁青起来,万万没想到一个人还可以用如此礼遇之口气,说如此针对之话语,便是辛涧的脸庞,瞬息间也蓦地收紧了。

向繇却状若不见,笑了两声,胯下两腿一夹,那小母马立即从容地弹跃划开,银铃般愉悦的笑声当即倏忽而嚣张地飘远了,向繇那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在风中平滑地扬起,白马轻裘,风流恣意,惹得两方数百军士都不住地侧目看他。

“妖孽!”辛襄眯着眼,恨声低骂:“申睦奸烂的婊子也敢在这里猖狂!”

十数年前,辛涧还在天衍帝账下运筹帷幄时,他向繇顶多算个执鞭卷帘的小罗咯,若不是这些年南境偏安一隅拥兵自重,谁会把他向繇看在眼里。

辛襄少年人意气上涌,胯下马儿也跟着嘶鸣躁动,济宾王不动声色扯住他的马缰,冷冽道,“赤炎其他将军还在,你如此像什么样子!”辛襄闻言,只得自行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勒马退后一步。

第81章 垚关(11)

正说着,对面的黑甲阵后忽地传起一阵沉沉的鼓声。

“来了!”

那鼓声缓缓敲击起来,起初并不激烈,但一声一声,投合心跳,愈见沉雄,紧接着,济宾王面前肩肘交接的铜墙铁壁次第大开!由远至近地,只见六骑白马卸下兵刃,缓缓踢蹬而来,而南境沉默以待的铁铠步兵犹如逆行而开的沙盘,一层一层,直将辛鸾一行人纳入进来——

鼓声未停,史征已看清对面来人,未等他们进入垓心,他先惊奇地“嘿”了一声,笑道:“对面来的人可还真是大名鼎鼎啊!中间的含章太子、小飞将军我倒是认识,可是怎的凑六个人,还有刚入伍的小孩和骑不动马的胖子呢!哦!他们还带了个女儿家呢,真是幸会,就是不知道这位女郎姓甚名谁!”

齐嵩远远一眺,闻言也忍不住抚须一笑,“谁叫我们的太子少年英俊呢!红球掌旗,阵前真是更添风雅!”

他们随口侃来,本是矬对方其实的寻常招数。

只是他们错估了对面那女郎的性情,还不等对面人正式打招呼,那掌旗的女儿家已然是不卑不亢地一抬头,直接自报门户,“齐大人史将军,我名叫红窃脂——以往不认识不要紧,今日见过便是认识了!”那目光锋锐如电如炬,哪里是可以随意揉搓的寻常女儿?

垓心宽阔,两队在距离两丈时,辛鸾勒住了坐骑,其余人跟着纷纷控住马匹,“嗑”地一声,三足金乌的大蠹被红窃脂猛然插入地中,她马尾风中飞扬,对着对面大声道:“还有我要向齐大人再解释一句:您怎么效忠你的主子,我便如何效忠我的主君,您也不必打机锋做这没意义的不怀好意!”

三万余人的阵前,红窃脂一枝独秀,却也毫不羞赧,他们都清楚,辛鸾与辛涧两方今日和谈,筹码相差无多时,影响结果的除了策略,还有胆略、威仪和气魄。

而此时辛鸾位于南,济宾王位于北,向繇以主人身份坐东,而赤炎等时辰列于西侧,垓心之中,天衍朝各路权与势集聚,风与云际会,今日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以最快速度传达四方,虽乘奔御风,也不以疾也。

辛鸾到的最晚,自然先后和此地主人、赤炎的几位老将军见礼,他神色淡淡,执礼却恭,一应礼数周全后,这才向刚看到济宾王一般,漠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一列人。

史征看他不以为意的神态,率先开口,道,“含章太子也真是好礼数了,就算我们两方只见有什么误会,现在大政未定,陛下仍旧是你的长辈,你怎地就如此无动于衷?”

辛鸾闻言冷冷地抬起眼皮,“将军说的是,如今大政未定,合该依循旧例而来。只是你说错了一点,这旧例并非他是长辈我是后辈,这旧例是我仍是君,他仍是臣。我正想问一问,到底是谁该向谁行礼?又是谁无动于衷?”

他此话言毕,目光立刻锁定了辛涧。

他心口燃着一团静怒的火,这么多天,他终于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盯着他,恨不能用眼睛杀了他,眼错不眨地看着他的反应,想要在他脸上找到一丝的愧疚、惊慌或者是惭色!

可是……什么都没有,辛鸾没有看到任何他像看到的。

辛涧的神色十分地松弛,脸上的肌肉连紧绷都不肯紧绷一下,他神色堂皇,在他这样的挑衅中仍能微笑,淡淡道,“阿鸾,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说着右手一抬,身后的营卫军忽地裂开。

辛鸾眼睛一眯,不知他意欲何为。

南境的黑铠步兵警锐地一声低吼,辛鸾只听呛啷一声,最近的一列长矛队刀枪并举,神色戒备地对准了济宾王。

可济宾王并没有他们想象的轻举妄动,那裂开的阵型里走出的也并不是挺进的骑兵,辛鸾定睛一看,只见四个袅娜的共裙少女款款而来,一人托着一方木盘,稳稳地托举于胸前,走到了阵中心。

“垚关事还是太仓促了。”

济宾王神色平和地看着辛鸾,只见少女们得到命令,纷纷打开自己手中的木盒,霎时间,辛鸾只觉得眼前一亮,那盒中物事温润如玉,竟然是天衍的天子之宝。

辛鸾屏息静气,只听得济宾王坦然道,“我命人快马加鞭,三日之内才将天衍的印、玺、符、节带来——阿鸾,叔叔我这数十天,是一直在等你东归临朝啊。”

徐斌的腿肚子开始转筋了,他从来未觉得局势有如今这般的不妙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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