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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镇长的声音。
“什么事?”
镇长的声音不大,不知道是不是陆青的错觉,声音里带着些被打断事后的不耐烦。
女仆咽了咽口水,恭敬道:“范镇长,有位客人来找您,他还带着一瓶血。”
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停顿时,门也开了。陆青一眼就看见了镇长那张圆滚的脸上所坠着的肥肉,像是腊化掉了一般,而镇长的眼睛则紧紧地盯着陆青手里的那瓶血。
只是很普通的玻璃瓶,原本是用来装鲜牛奶的容器,陆青突然想到,这瓶子还是关莞莞第一天来他们家时带来的东西。
镇长的目光很快从瓶子上移开,转而看向陆青,眼神冷淡得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陆青扬了扬手中的血,暗红的血液像红酒一样在杯壁滚了滚。
“闻浅的血,给您的礼物。”陆青浅笑着说。
镇长的眼神转为迷惑,给了旁边女仆一个眼神,叫她离开。又侧身,示意陆青进来说话。
书房很大,三排书架上都垒满了书籍,有些是线装古籍,有些则是近几年出版的精装书。书桌上摊开着不少文件,镇长之前大概是在工作。见陆青看过来,镇长连忙整理了一下书案,十分坦然。
“谁的血?”镇长问。
“闻浅。”陆青说,仔细盯着他的反应。镇长听到闻浅的名字时,眉头紧皱,像是遇见了一个大难题。
镇长抬头望着陆青,困惑道:“为什么给我?”
陆青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咳嗽一声,他说:“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镇长问,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瓶血上。
“春宴。”陆青说。
镇长随口道:“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
陆青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我是说……晚上的春宴。”
镇长猛地抬起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陆青很久,但并未看出任何端倪,只好梗着脖子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范镇长,”陆青将闻浅的血放在桌案上,他清楚地看见范荣吞咽了一口口水,于是笑道,“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您确定要这么打发我么?”
范荣转了转眼珠,“那你想问什么?”
陆青知道有戏,于是道:“闻浅是雪童子吗?”
“……是。”
突然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陆青反倒有些茫然了。
“所以你们在春宴上其实是要‘吃’了他,是吗?”
镇长眯着眼睛看着他,语气并不友善:“你怎么知道的?”
陆青并不回答他,反倒问:“为什么是闻浅?他的血有什么特别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镇长突然冷淡道,负手而立,显然是不想搭理他。
陆青疑惑地皱了皱眉,见镇长不愿说,只好换了个话题:“你儿子范宿,还活着吗?”
镇长兀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凶狠,仿佛要生吃了他似的。
“他当然还活着!”镇长说,“你们这些外乡人懂什么?!”
面对镇长突然的发怒,陆青却并不慌张,还很冷静地问出了他心底的一个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收集村民的血,难道不是为了复活你儿子吗?”
镇长怒睁着眼,但余光撇见桌上的那一瓶血,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必须这样做……”范荣一板一眼地说,仿佛只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为什么?”陆青问。
“为了……”范荣突然抖了抖身子,仿佛一阵寒风吹拂,可陆青却毫无感觉。范荣咽下一口喉头血,眼神中闪烁出狠戾,“为了范家,也为了这个镇子,我不得不这么做。”
陆青怔了怔,似乎上一世范荣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上一世陆青并不相信他。
“什么意思?”陆青问。
镇长却闭口不答,想要伸出手拿走放在桌子上的血瓶,被陆青抓住手腕。
“那那些穿黑袍的外乡人呢?”陆青紧盯着镇长的眼睛,“他们又是谁?”
范荣冷哼一声,抽回了手,不高兴地说:“他们都是贺雪镇的叛徒。”
陆青皱眉,“他们曾经是镇上的居民?”
范荣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为什么说他们是叛徒?”
范荣情绪激动地说:“因为他们离开了镇子!”
“可是他们又回来了。”
范荣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回来,不回来就得死。”
“因为诅咒?”
“诅咒?”范荣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地笑道:“啊,是啊,诅咒,哈哈哈,诅咒!”
陆青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什么诅咒?”
范荣下意识道:“当然是雪神的诅咒,他们背叛了贺雪镇。”
陆青道:“所以贺雪镇上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世代留在这里,侍奉雪神,如果离开镇子就会受到雪神的诅咒?”
范荣突然笑了一声,眼神却很残忍。
“是啊。”他说。
可陆青却问:“那你为什么要收集镇民的血?”
范荣转过头,阴测测地看着他。突然笑道:“这位先生,你想知道的太多了,可惜这个世界并不总是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陆青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坦然地将自己的“礼物”推到了范荣面前。
“最后一个问题,”陆青说,“怎么才能杀了闻浅?”
“你要杀他?”范荣惊讶地问,”为什么?“
陆青看了他一眼,冷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是……”范荣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憋出了几滴眼泪来,“为什么要杀他?他迟早是要死的呀……”
“春宴上?”陆青问。
“春宴上。”范荣说。
“万一他死不了呢?”
“怎么会呢?”范荣望着玻璃瓶里的红色液体,感慨道:“他可是祭品啊……”
“献给谁的祭品?”陆青问,“雪神,还是你们?”
范荣对陆青笑道,那一笑颇有勉励后辈的意思。
“不,都不是,”范荣说,“是献给整个贺雪镇。”
范荣说,闻浅会死在春宴上,因为他是祭品。陆青有些恍惚地想起上一世,春宴那晚闻浅被绑在行刑架上,任人宰割。若非他们这群任务者介入,或许闻浅真的会死吧?已知用寻常手段杀不死闻浅,那么是否在春宴上就可以杀死他呢?
可是……一般的套路不是解救受苦受难的无辜群众,取得Happy Ending吗?在春宴上袖手旁观,看着闻浅死?就这么简单?
陆青皱着眉出神。
或许……他想,有的天生坏种是必须要死的。例如闻浅。
【不负春宴】利用了任务者的同情心和思维惯性,最终导致了无人生还。而设计出这一切的闻浅,可谓是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恶劣到极致的操盘手。
临走前,范荣送给了陆青一句话。
他说:“贺雪镇上的人都是杀不死的……只有春宴上,才能杀人。”
范荣拍着陆青的肩膀,态度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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