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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璃攸问常荣道:“我听说北方屡屡传来捷报,看势头应离大胜之期不远。可父王前日又说要让严家公子赴三县征兵募粮,可是北伐出了什么异况?”
常荣略微有些吃惊。要知道补征兵马粮草一事是崟王近日提出的,因而尚未来得及向卫璃攸传达其中缘由,不想对方已察觉出其中有异。
常荣低声说道:“捷报是鲜于将军派人发来的,可近日又传来独孤将军的密信,说燕王恐有后兵埋伏,如今粮草吃紧,战士疲惫,希望大王能够再招兵募粮,以备久战。”
卫璃攸又问:“这事王妃是否知情?”常荣道:“这事是独孤将军托人送回的,再通过叶尚书亲手呈上给大王,眼下应无他人知晓。”
卫璃攸心道:“这军报与阿羽密信中的内容相左,父王难以决断,又不敢显山露水,只好另作准备。顺便趁着募兵一事,培养严家势力,也算是一举两得。”
常荣见卫璃攸若有所思,知她定在推敲其中情弊。眼下卫琰远在祁地做说客,朝中几个暗中追随三公子的属臣没了主心骨,许多事正拿不定主意。他心知郡主虽是女子,可见识才智却不输男子,三公子平时亦常会与其商议政事。心想卫璃攸或许对当下事态能有些见解,便向她多透露出一些风声:“三县征兵募粮一事,大王虽属意严世谨,可贾太尉那边也有推举之人。眼下叶尚书他们也在寻思,是否要趁此机会出面举荐自己人。”
过去洛殷小朝廷中除去太尉、将军二党,不乏一批中立属臣。其中以叶尚书为首的几位属臣并非真正中立,而是暗中效忠卫琰,联合一帮潜伏于朝邑朝廷的瑜朝旧臣,囤积势力,蓄势待发。
眼下百里已除,洛殷形势失衡,正是卫琰一派起势的好时机。
卫璃攸沉吟片刻,虽拿不定主意,还是道出自己的想法:“我确是有几分拙见,不知对错,只说出来给几位大人斟酌参详。”她闷咳了下,继续说道:“前日我与父王交谈,不难听出他对严世谨甚是属意,这时候叶大人他们若横插一脚只怕两边都不讨好,还落得竹篮打水。不如几位大人各占一边,让贾严两家争去,最好是一主一副共办此事。贾家那帮人向来贪得无厌,让他们去办这差事,难保不会伺机敛财。若能假借严家之手,抓住些把柄也不是坏事。”
常荣听完深以为然,不禁心生钦佩:“郡主所言句句在理,想必各位大人必会权衡。”
卫璃攸道:“待我修书一封,你私下交给叶大人,莫被他人瞧见。他识得我的字迹,看后自会明白。”
于是此后整日,卫璃攸都窝在书房中忙着,待写好书信交给常荣,才略微松懈下来。这时才想起,自己竟已两天没见着红绡的人影,也不见红绡在自己身边出现。心下不禁担忧,生怕对方因身体不适才未过来,匆促间忙出门寻人。
岂料刚出书房,没走几步便听见侧院传来阵阵笑声。卫璃攸走近一看,只见曲红绡正与白芷在院中有说有笑,哪里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卫璃攸觉得自己被人冷落,心中有些不悦,朝曲红绡喝道:“你过来,我有话吩咐于你。”
曲红绡这两天心里赌气,见卫璃攸成天魂不守舍,只一头扎在书房,便也冷着心没有主动理会她。
两人回到屋中,卫璃攸刚将房门阖上,便劈头盖脸地质问红绡道:“这两天都未见你,我还担心你是病了。”
曲红绡不咸不淡地说道:“郡主这般忙碌,不想还有闲心挂念其他事。”
卫璃攸这才想起自己近来确实也有些冷落对方,心虚地说道:“这两天因着些私事花费了点时间,才对你疏忽了些。”
曲红绡面无表情,半低下头:“郡主若无其他要交待的事情,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卫璃攸一听这话心中警铃大振,忙拦住她的去路:“你又是生哪门子的气?”
只见曲红绡面色冰冷如霜,抿着唇不搭理她,卫璃攸顿感委屈气恼。她这日耗费不少心神,身子已有些犯虚,这时又与对方置气,惹得情绪激荡,一时间头晕发软,倚在案边微微喘气。
曲红绡眼看她这般状况,不禁有些心软,欲伸手搀扶。可转念一想,又狠下心肠撒手不管。
卫璃攸稳住身子,说道:“之前说好了,若心里有什么想法要立刻说开了,不准藏着掖着胡思乱想。”
却见曲红绡目光幽怨地看向她,嘴边噙着冷笑:“那你郡主呢?可有事事与我说开?”
卫璃攸这下终于明白对方在介意什么,解释道:“这几天有些风言风语吹进来,你千万莫要当真。有些事我自会处理,因不想你牵扯进来,惹你无故担心,才未事先与你说明。”
经她解释,曲红绡的怨怒并未消解半分,反较之前更甚:“郡主的私事奴婢不敢也不配过问。”委屈之意越积越深,终忍不住诉出心中症结所在:“红绡自知身微命贱,能守在郡主身边便已知足,岂敢奢求什么,更无力干涉郡主的事。此前经历种种,难免存有几分妄想。可若真什么苦衷,大可同我明说。本以为郡主心里待我会有些许不同,如今看来竟是我自作多情。”
卫璃攸晓得她定误会了自己,心中又气又急,忙辩解道:“哪里只是有些许不同,其他人怎能与你相比!”一时激动,连声咳得眼睛通红:“我心里如何待你,你难道还不明白?就因外人传出的几句闲话,你就这般想我,可见也未曾信过我!”
“什么贾家严家卫家,不过是把我当成筹码摆在赌桌上与人对赌。我原本就不肯认命……”卫璃攸深深看着她,眼里凝着委屈与倔强:“后来有了你,就更加不会了,你可明白?”
一番争吵过后,两人忽然出奇地平静下来。表面互不相看,实则各怀心事,暗自反省。
良久,卫璃攸背着身子迟迟不吭声,曲红绡晓得她的脾气,只得先让一步,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你有事瞒我,我胡乱生疑,如此算是扯平了。”听卫璃攸情急时的一番剖白,她已没多少怨气。
卫璃攸也不再生气,只是空架着一身郡主脾气,见对方先来求和,这时也松了口:“就你最会算账,总不会让自己吃亏。”说着默默扣住红绡手指。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情愫荡漾,却又羞于言明。
“你之前也说过那贾家公子品性不端。”曲红绡偏着眼睛看向地面,生硬地搬出些已不着痛痒的人与事以掩饰一望而知的羞赧:“或许严公子会好一些,但也未必配得上你。”
卫璃攸低头说道:“我已有意中人,他们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曲红绡被这话撞得心口一跳,忽感到对方的手又握紧几分。
卫璃攸道:“若我真要出嫁,自然要将你先安排妥善。到时候寻个人品才貌样样皆好的给你,断不会亏待了你。”
曲红绡知她有意调侃自己,纤手在她指缝间摩挲了会儿,眼瞧着卫璃攸脸颊泛红眼中含羞,才顺着话说道:“郡主是想将我交付给何人?”
卫璃攸直直盯着她,眼里盛着盈盈眸光:“那云舟先生如何?”红绡笑道:“这人模样生得还算可以,才情也好。就是人品差了些,时常出尔反尔,还自视甚高,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
经历此番争吵,卫璃攸才知红绡原对她二人将来之事心怀不安,于是将自己的打算与之言明:“等三哥事成之后,我打算同你一起离开洛殷城。我已想好,先去越临寻我昔日的恩师江大人,在越临附近游玩一些时日之后再做打算。你意下如何?”
曲红绡听得如梦似幻,又怕欣喜过望,难免落得梦醒虚空。可今日既已在梦中,何不将来日愁绪先抛空?
于是笑道:“好,一切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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