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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雨布很大,有些分量,沈贴贴只好把伞丢在一边。他的视线被雨水模糊,时不时抹一把脸,雨水从锁骨淌进领口。
十分钟后,沈贴贴湿淋淋地合上窗门,将喧嚣的风雨关在外头。
沈贴贴去浴室拿了条大毛巾,一边擦脑袋,一边想明天研讨会要发言的内容,好像已经完全把那场“拯救行动”抛在脑后。
客厅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沈贴贴从房门内探出一个脑袋。
宋以桥小臂挂着大衣,狼狈地出现在客厅入口。发丝乱乱地黏在两颊,衬衫贴着肉,透出肌肉的沟壑,身上还在滴水。
他抬眼,对上沈贴贴的视线。
他们在干燥温暖的房间内,交换了一个潮湿的眼神。
“沈老师。”先开口的是宋以桥。
“你也湿啦?”但说话直接的是沈贴贴。
宋以桥那半句“你也没带伞吗”只能咽回肚子里。
沈贴贴又说:“那你快去洗澡吧。”
宋以桥点头,腿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来,他喊沈贴贴的名字。
“啊?”沈贴贴的脑袋又伸出来。
“地等会儿我来拖,沈老师去休息吧。”
沈贴贴懵懵的,黑发从毛巾下翘出来,整个人好似被咬了一口的芝麻汤圆。
“我有扫地机器人,让它转转就行。”他说。
宋以桥每次洗澡都要吹很久头发。他拎着脏衣篓回到一楼,客厅里不见人影,扫地机器人跌撞地绕圈。
沙发上多了一本书,茶几放着平板电脑和散乱的草稿纸。雨水砸在窗玻璃上,“毕毕剥剥”地响。
天色擦黑,一缕亮光掠过宋以桥的眼角,他不经意地朝外张望一眼。
本来堆放家电的地方被遮雨布盖住,四块石头压住四个角,在黑夜中反射出油亮的光。
宋以桥一阵怔忡,脑子里甚至能幻想出沈贴贴风吹雨淋的样子,画面悉数闪过,最后停在沈贴贴刚刚说话时略微发白的嘴唇上。
他体内蓦地涌出着一股无法安置的愧意。
宋以桥像个消化不良的病人,而沈贴贴的好意是一团香甜可口的糯米,它沉甸甸地压在宋以桥的胃里,令他饱胀难安。
“你也去洗衣服吗?”沈贴贴抱着洗衣袋从房间里走出来,“那你先洗吧,你的衣服太湿了。”
宋以桥站得笔挺,强迫症似的确认:“遮雨布是沈老师铺的吧。”
他思绪纷杂,想说这些坏了就坏了,无论多少个都能再买,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起来要管,沈老师你没必要也不值得让自己淋雨。
但是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
“你怎么又往里面钻啊!”沈贴贴蹲下,把困在墙角的扫地机器人扒拉出来。
“长这么大了还要我来救你。”他嘟囔着,伸手拍拍扫地机器人的顶壳,又转向宋以桥:“嗯,你不在家嘛。”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看宋以桥的眼神跟看扫地机器人没什么差别。
宋以桥愣了一下。
扫地机器人傻乎乎地走远了。
宋以桥目送它离开,单手握拳抵在唇上,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
沈贴贴总是洋溢着一种明媚而轻盈的力量。
他的善意或许就像是一张纸巾,或是缓解低血糖的糖果,轻松、愉快、毫不廉价。因为拥有很多,所以不在乎分出去多少。
宋以桥眉眼舒展,说:“谢谢。”
沈贴贴往前几步,倒着走,说:“不客气。”
洗衣机滚得震天响,噪音填满了整栋房屋。
宋以桥坐在沙发上等沈贴贴的姜汤,被人照顾的感觉让他不太自在。为了避免无所事事,他罕见地主动刷起微博。
与此同时,厨房里沈贴贴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沈贴贴盖上锅盖,觑了一眼宋以桥,心虚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宋以桥把之前那条玩合成器的微博删了,又在几秒钟前发了一条新微博。
沈贴贴心觉奇怪,下意识地开口询问:“宋以桥,你微——”
他倒吸一口凉气,及时刹车住嘴。
宋以桥已经抬头看过来。
沈贴贴硬着头皮改口:“你胃怎么样,喝姜茶要放蜂蜜吗。”
宋以桥回:“挺好的,不用放。”
沈贴贴暗暗松口气,说:“哦,我也不喜欢。”
“我以为沈老师会喜欢甜一点的。”
沈贴贴考虑了一会儿,对宋以桥说:“我喜欢辣的。”
他们结束了短暂的交谈。
沈贴贴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躲在厨房角落继续看宋以桥的微博。
宋以桥新发的那条微博只有一张照片,没有文案。
他拍了一打图纸,最上面的那张画着一个镂了许多小孔的圆盘,右上角备注着“Major D”。
宋以桥这条微博发得玄妙,人也没出镜,因此评论无几。
沈贴贴往下一拉,发现宋以桥只回了一个叫“精神科医生章怀一”的人。
精神科医生章怀一:宋老师,准备做扇风琴呐?
宋以桥:猜对了。
精神科医生章怀一:做完了带回国给我玩玩吗?
宋以桥:你自己坐飞机过来。
他们没聊几句,但态度熟稔,一下子叫沈贴贴辨出他们是老朋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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