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芳说:“我跟锦瑟本就有婚约在身,我想带她回无双城。”
舒令仪点了点头,看看药熬的差不多了,端着药进了秦锦瑟房间。
秦锦瑟半靠在床头,脸色惨白,怔怔看着窗户发呆。舒令仪生怕吵到她,轻手轻脚进来,坐在床边,“秦姑娘,吃药了。”
秦锦瑟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舒令仪突然伸出自己的手,“秦姑娘,你看——”
秦锦瑟露出疑惑的表情。
舒令仪可怜兮兮说:“你看我的手,手指这里,都烫伤了,这药可是我亲手熬的,秦姑娘,你就看在我受伤的份上,把这药喝了吧!”
秦锦瑟一时无语,伸手去拿药。
舒令仪忙叫道:“等等,这药有些烫,我搅拌一下再喝。”一脸嫌弃看着碗里的药,说:“这药一看就苦得要命,光是闻着就受不了,要是让我喝,非得吐了不可。我给你准备了好些蜜饯小食,有甜的也有咸的,都在这里——”
秦锦瑟二话不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淡淡说:“不用了,我长年累月延医用药,早就习惯了。”
舒令仪劝道:“尝一尝嘛,这个一窝丝又甜又酥,可好吃了,我特别喜欢。多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哦。”
秦锦瑟看着她,轻声说:“舒姐姐,谢谢你。”
舒令仪不知怎么安慰她,心中甚是怜惜,拍了拍她的手。
秦锦瑟忽然问:“我爹呢,入殓了吗?”
舒令仪这才想起来秦韦廷尸体应该还在库房地宫,长春观上下忙着拉帮结派争权夺利,哪有人记得收尸,不敢实说,含糊道:“秦观主后事也该准备起来了,我出去问问。”
秦韦廷的丧事一切从简,他乃横死,一时连好的棺木都找不到。还是秦锦瑟说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个,重要的是入土为安,只用了一副上等杉木。停灵三日,长春观上下祭奠完毕,在后山选了块吉穴,就葬在秦夫人墓旁。下葬那天下着小雨,长春观弟子把棺木抬进穴中,秦锦瑟跪在地上,用手捧起一抔黄土,洒向棺木,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黄土掩埋,哭得不能自已。陆辞芳怕她伤心太过,旧病复发,忙把她拉走了。
诸事完毕,大家回到长春观,舒令仪和陆辞芳商量离开一事。关在地宫那个被割掉舌头的修士放出来了,长春观赔了一大笔灵石丹药,息事宁人。至于那些活人傀儡,包括张济在内,陆辞芳全部带回无双城,听凭散修盟处置。舒令仪摇头说:“秦观主这一去,整个长春观都乱了套,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陆辞芳表示同意,大家说好明天就走。
这时秦锦瑟走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说:“陆哥哥,舒姐姐,昭明君,明天你们要走,我就不送了,今儿就当道过别了。”
陆辞芳吃了一惊,小心翼翼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秦锦瑟摇头,轻声道:“我不去无双城。”
陆辞芳顿时急了,“锦瑟,你是不是怕去了无双城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你放心,一回无双城,我们就成亲——”
秦锦瑟仍然摇头,一脸平静说:“陆哥哥,对不住,我不想成亲了。”
陆辞芳怔怔看着她。
“陆哥哥,这次惊悸症发作,虽然险死还生,却感觉病的越发重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小时候有位高人说过,这病虽不能根治,却也并非无法可解,要想平安了此一生,只需远离红尘俗事,六根清净便可,因此我决定去甘露寺出家修行。”秦锦瑟声音虽然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显然主意已定。
陆辞芳听的她竟然要出家,一时呆住了。
舒令仪忙赶上来劝解,“秦妹妹,你不想去无双城,咱们便不去,你愿去哪儿咱们便陪你去哪儿。我看你这病就是闷出来,出去走一走,到处看一看,说不定就好了,出家修行却是大可不必——”
秦锦瑟打断她说:“舒姐姐,你不用劝了,我已经跟甘露寺的慧心大师说好了,她将在三日后收我为徒。”又对陆辞芳说:“陆哥哥,你放心,慧心大师乃是我母亲旧交,她会好好照顾我的。”
陆辞芳见她早已安排妥当,知道劝不过来,心情万般复杂,仰天长叹一声,撇下众人,独自离去。
第94章 无双城(下)
无论大家怎么劝说,秦锦瑟执意要出家修行,很快连衣裳都换了,头上带着一朵白花,改穿一身简单素净的缁衣皂鞋,以明其志。众人无法,只得送她去甘露寺。到了甘露寺,眼看她大好年华却要长伴青灯古佛,舒令仪唏嘘不已,拉着她的手说:“秦妹妹,既然出家修行对你的身体有利,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等日后身体好了,再还俗便是。回头我有空,就来看你,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素斋哦。”
秦锦瑟笑着答应了,转头看着陆辞芳,却是半晌无语,最后冲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进了甘露寺。
陆辞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众女尼里,很快便分不清谁是谁,不由得失魂落魄,惆怅不已。
送走秦锦瑟,大家情绪颇为低落,在路边找了个茶摊坐着歇息。舒令仪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许多人穿着一身干练的短打,显然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说:“陆辞芳,你说从吉水镇坐船去无双城既舒适又快捷,那船票好买吗?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
陆辞芳说:“吉水镇有一半的船经过无双城,船票有的是,随走随买,随时可以出发。这里的船有两种,贪图便宜可以搭乘货船,要想干净舒适,那得坐专门载人的灵船。”
舒令仪说:“我们又不是货物,当然是坐载人的船了。”
一行人也不耽搁,当即来到吉水镇码头,询问过后,选了一艘午后出发的高大灵船。排队买票时陆辞芳凑过来,“舒姑娘,帮我也买一张。”
舒令仪朝他伸手,“灵石呢?”
陆辞芳嘿嘿笑道:“这不是囊中羞涩嘛,你先帮我垫付一下,回头就还。”
舒令仪听的摇头,“指望你还钱,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你不是拿了笙歌的储物袋嘛,那么多灵石,都花完了?”
陆辞芳冲她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个劲儿的拜托。舒令仪只得多买一张,嘀咕说:“果然抢来的灵石花着就是大方,转眼就没了。说好了,这钱是我借你的,到时候可别忘了还。”
陆辞芳拿过船票,口里连声应是,心里却想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从吉水镇到无双城坐船要一天一夜。景白、舒令仪、陆辞芳、笙歌四人在码头简单用过饭后上了船,很快船开了,一路劈波斩浪,两岸景物飞快倒退。午后时分,天气正好,船舱里逼仄气闷,许多人来到甲板上透气闲聊,舒令仪他们也不例外。
舒令仪正指着水面飞过的一只大鸟给景白看,忽然灵船剧烈震荡了一下,舒令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景白忙伸手抱住她。他这手好巧不巧,刚好横在舒令仪胸前。舒令仪站稳后,瞪了他一眼。景白感觉到手下的柔软饱满,忙把手松开,有些尴尬又有几分心猿意马。舒令仪怀疑他是故意的,冷不丁踩了他一脚,一把推开他,扶着栏杆站在船头吹风,迎面只见白水浩荡,青山如列。
景白跟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说:“这北关山水,气象恢弘,大开大阖,和南越的奇山秀水颇为不同。”
舒令仪不搭话,探头去看船底。原来刚才灵船之所以晃动,是因为和一艘渔船差点撞上了,两船擦着船身交叉而过。有人骂道:“这船老大是喝多了吗,这船要是翻了,可是一船人的性命!”
一个船员忙说:“放心,翻不了,咱们的船高大坚固,要翻也是那渔船翻。”
众人纷纷叫嚷指责,说哪有这样开船的,这是不把大家性命当回事,我们花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船票,可不是来担惊受怕的。那船员被众人骂的不敢回嘴,灰溜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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