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心痛,抬起头,抚摸着柳崇徽的脸颊,神情怜惜:“虞兮虞兮奈若何……如若朕也有那一日,你可怎么好呢?”
殿外的秋蝉一时高一时低地鸣叫着,细微的风声吹过人心头。
柳崇徽的侧影是单薄的,但并不瘦弱,反而自成一种风流,她的发藏在冠钿下,却依旧旺盛地透出乌绿的颜色,一如她为人一样勇敢,世人都常为她的美好,而忽略她的勇敢:“有那一日,我必不独自苟活。”
皇帝目光轻轻地颤了颤,她一生要面对的誓言太多了,但事关生死,却依旧让人震撼。
但眼下对于皇帝而言,尚且不曾落得生死以已的局面。苏祎出逃了四日,四日里虽足够她逃到恭州或永福郡,但两地的官员早在皇帝平息恭王之乱时,就被皇帝更换过,并不会轻易追随苏祎起兵谋逆。再者,纵然苏祎有胆量揭竿而起,但短时间也难以召集大量的兵力,柳砚的人马抵达后,哪怕一时败了,从京畿附近调派来的兵力也足够应付了……
再不济,若真有宫变之日,皇帝还握有乐蕴,苏祎不是将乐蕴视为命门吗?那她便生扼住这道命门就是,她也想看看,和自己比起来,苏祎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这一路走来,抛弃了那么多,只为了拥抱那至高无上的颜色,那颜色有千钧重,乐蕴只用那颜色,连囚笼的门都不曾出,便把苏祎放走了……
人人都爱那颜色,但不是所有人都负担得起生死荣辱的代价。
所以她怎能不在意?
皇帝在柳崇徽的抚慰下,很快改变了一些做法,她命人将当日服侍乐蕴的宫人与苏祎亲近之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其中关节。
乐蕴虽能在自己歇在凉殿时那短暂几日接触到国玺,甚至想出用自己的寝衣伪造御笔黄帛这样的主意,但她毕竟受囚,若里外无人替她通这个关节,那些东西是递不到外头来的,是以奸细必然出自乐蕴与苏祎身旁,疥癣之疾与心腹之患,皇帝都要一并除去。
同时,皇帝命人以清扫为由,将驻守重晖楼的人员更换成了着内侍服色的禁军,以至重晖楼表面如常,却早已是森严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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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皇帝加紧对于京畿布防的同时,出逃到西山的苏祎早已集结了西山大营的常备军八千人,西山营的统领是贺宝贺菱兄妹二人的长兄贺济,苏祎逃出来时是孤身一人,贺济见状,便知自己的一双弟妹凶多吉少,他不问,苏祎却也料到贺宝贺菱的下场对他来说一如晴天霹雳,不禁神色哀恸道:“是我对不住贺大人……”
贺济含着眼泪道:“主辱臣死,臣的一双弟妹托付与殿下当日,就是要为殿下尽忠的。”
苏祎心中五味杂陈,她是可以抛弃生死荣辱来与那个人一决高下的,可与此同时,也会有无数她放不下的人为她而死,贺宝,贺菱……还有乐蕴。她答应李守节会救乐蕴,可要怎么救呢,真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若苏完拿乐蕴做要挟,自己真的能够在乐蕴与大业中取舍吗?
苏祎只得暗暗将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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