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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王殿下的车驾次日一早就启程北上了,路千棠远远坠在护送的队尾送了一程,看着马蹄和车辙印在被雪濡湿的泥土上,又被纷沓杂乱的痕迹遮住了,连点烟尘都没能留下。
起伏的山峦间亘出一条灰白色的官道,绵延向远处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浩荡的人马车驾就淹没在那个小点里。
路千棠勒了马,没再跟了,只是眼神放得很远,任由棕马在原地来回踱着步,时而打个摇摇晃晃的响鼻。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猛然调转了马头,呼喝一声,飞奔离去了。
天色苍苍,熹光刚现,风云之事尚待定论,那便各执一棍,好好搅一搅这浮光盛世吧。
萧轻霂抵达京城时已是十二月初八,他这一路上也不甚着急,姚章要中旬砍书生的脑袋,他迎着刀口回去倒是刚刚好。
他回京后就直接入宫,却在宫门外就被堵住了——全是额上系着白布的学生高声抗议,这些平日里读圣贤书的儒生们闹起来声势也挺浩大。
瑾王的车驾也无法顺利进入宫城,前方开路的侍卫赶了好一会儿那些人就是不肯让开,把侍卫急得就要动手,但得了吩咐,连刀都不敢出鞘。
萧轻霂听了一会儿闹,唇角露出几分轻蔑,掀开窗帷叫雁竹过来,吩咐道:“去和那领头的说话。”
一个青衣儒生站在木箱堆砌起来的高处,腰间、手臂上都系上了白布,一副哭丧的架势,底下围坐的几十儒生身着各色衣衫,皆头戴白布,把高大宫门生生围成了灵堂。
雁竹叫人去请那青衣儒生,侍卫还没走近,围坐哭丧的立刻警惕地站起了身,像是要护住上头站着的那青年。
侍卫高声道:“车驾里的是瑾王殿下,有什么冤屈可以说给殿下听,殿下自会替你们向圣上传达!”
底下的一个灰衣儒生咬牙喝道:“说得好听!前几日宫里说是请人去商议,结果把人叫去,回来的就成了身首异处!这就是你们说话的方式吗!”
旁的儒生听了也大声附和,有些人悲从中来甚至开始悲泣怒骂,人群骚动不止。
那青衣儒生出声制止了他们,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听闻瑾王殿下刚刚从苏淮返回,想必是不知道事情原委,如若殿下愿意细听始末,那学生感激不尽!”他说着拱手向车驾深深作了个揖。
旁的儒生这才安静了许多,只是还不等瑾王说话,那灰衣儒生又扬袖叫道:“知道殿下身份尊贵!只是此次事关数名同窗性命,吾等虽人微言轻,但也不愿被权贵视若草芥!殿下若真是有心,还请当面一叙!”
他话音一落,也拱手深深作揖。
又有一儒生高声道:“还请殿下恕我们不敬之罪,是学生们惨遭诓骗,姚章杀别家之言、闭天子言路!吾等唯一笔一纸一人头,再无外物可依!还请殿下怜悯吾等拳拳之心,下车垂听!”
他话音一落,侍卫噌地上前了一步,横刀胸前,喝道:“殿下愿意听你们说话不感激就罢了,怎么还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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