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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来自通羌的商队悄无声息的一路北上,路过了苏淮。
萧利从近些日子也听闻了些风声,已经越发觉得留着萧怀鸣不妥了,姚章身上还留着太祖皇帝的免死金牌,萧利从就算杀了他,也没法把整个姚家斩草除根,只好先拘着他,不好再动作。
萧利从也知道梁王对于姚家势力的重要性——萧怀鸣多活一天,就会给他们多留一天念想。只是眼下梁王就算被褫了爵位,怎么也是皇室的人,当初没能在城门杀了他,之后再想杀他就不好随意下手了。
陛下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好几天,心内恨不得立刻宰了姚章,又不知道他姚家背着他又干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
这会儿大太监踱着小脚进来了,急匆匆道:“陛下,都察院的林御史求见。”
萧利从一挥手,说:“让他进来。”
林御史脑门上都闹了汗,匆忙行了礼,便进入了正题,说道:“敛徐的一个小城起了怪病,像是时疫,报来说是已经闹了有月余,但敛徐州牧至今没有上报,臣查实后便立刻来报给陛下了。”
萧利从一愣,说:“敛徐哪里?”
林御史答道:“过了斩鹿关,往西南方向去的迎城。”
斩鹿关位于雍豫与敛徐州郡之间,是大齐有名的天险。
大齐关隘众多,民间常有童谣,其中一首唱的是“一刀一剑一柄鞘,山向西倾斩鹿去;黑鹫衔雁半初叫,断霜水寒锦屏薄。”
这童谣里唱的便是大齐的山川地势。
“鞘”是郢皋南面与苏淮相接的鞘岭;“西倾”是郢皋与雍豫之间的西倾山;“斩鹿”便是斩鹿关。
“黑鹫”是青冀州郡的鹫峰,西与郢皋相接;“雁”是扬荆西北的雁山;“半初”是梁衮北边的半初山;“断霜”是凉兖境内的断霜江;“锦屏”是位于郢皋北面的锦屏山。
因为敛徐位于大齐西南,尽头便是欢宁海,最南边百里荒芜,不见人烟,长久以来已成了放逐之地。
这个迎城恰恰是敛徐入关后的第一镇,是进入敛徐的必经之路。
萧利从一听说是迎城闹了时疫,当下觉得非同小可,怒道:“师文庭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封锁迎城……”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了,说:“这个疫病,现今情况如何?”
林御史说:“起初查探到是城东突发怪病,但是眼下城内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像是被刻意瞒下来了。”
萧利从面上的怒气突然消散,莫名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说:“敛徐……是该叫人去看看了,疫病定是要查的——正好,萧怀鸣总被软禁算怎么回事,这次一起把他发配到成苑去,眼不见心为净。”
成苑便位于敛徐最南边,离郢皋十万八千里,其破败也可想而知了。
大太监有些震惊,小声谏言道:“陛下,迎城可是挨着斩鹿关,那可是必经之路啊,这还闹着疫病,只怕是……”
萧利从看他一眼,眼神狠厉,说:“难不成要朕把他留一辈子?”
大太监打了个哆嗦,忙垂下头,说:“陛下,奴婢的意思是,这路途遥远,还不太平,只是……不知道让什么人去押送才好。”
萧利从立刻想到了另一个让他如芒在背的人,语气突然轻快起来,说:“让路千棠去,你这两日去筹备好所有东西,三天后就让他走,不要露出一点风声。”
大太监擦了把汗,说:“陛下……是不是太仓促了?”
萧利从哼了一声,说:“再派些太医去,就跟在他们后面,时疫可耽误不得。”
大太监不敢多问,只是说:“陛下,要不要通知瑾王爷一声……”
萧利从冷笑道:“怎么,路千棠手底下的铁骑成了他萧歧润的私兵了?”
大太监忙跪下告罪,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奴婢是是想着时疫不是小事,况且敛徐有意隐瞒,怕是此行多有阻力。”
萧利从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转向林御史说道:“朕记得两月前敛徐就因山火得了一笔赈灾银子,路千棠不是有本事吗,叫他一并查了——让黄柄跟着,和他一起去,有情况随时上报。”
林御史赶紧应了下来,又说道:“陛下,时疫不能再拖了,敛徐还埋着藏着不肯示人,怕是有什么内情,定不能轻视。”
萧利从心里有别的打算,嘴上应了,这边让人立刻去准备,三天后刚下早朝就把路千棠宣走了。
萧利从的意思,这一趟不仅让他押送萧怀鸣去成苑,还让他在路上想办法除掉萧怀鸣。
路千棠听闻震惊半晌,把这几桩事情消化了许久,仍是不可思议道:“陛下……陛下是想让七殿下死于疫病吗?”
萧利从神色自如,说:“那就是你的事了——路卿在梁衮边境,手上应该沾了不少人的血吧,这对你来说,不应该这么为难吧?”
萧利从坐在高位上,意有所指道:“难不成路卿还念旧情?下不了手?”
路千棠听他语气不对,立刻跪下道:“陛下恕罪,只是这事实在有些突然,臣还没理明白。”
萧利从笑了笑,说:“起来吧,朕又没有怪罪你——只是师文庭瞒着疫病的事情,一直没有上报,时疫拖不得,还请路卿即刻动身。”
萧利从招招手,大太监便上前道:“所有行囊已经打点完毕,路将军可以挑选十几个亲信随行。”
萧利从哦了一声,又说:“对了,都察院的黄柄、黄御史与你同行,路卿大可放心,黄柄做事还算牢靠。”
路千棠被萧利从这一整套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他根本没有机会问问那位殿下的看法,就被催促着挑了人,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郢皋的城门。
路千棠骑在高马上,看了好几眼那位留着山羊胡的黄御史,正好黄炳侧过头跟他摆了一个谄媚的笑,路千棠顿时一阵闹心,别开了脸,心说这是哪门子的同行?这明明是光明正大在他身边安插眼线。
路千棠临走只来得及交代了秦欢翎几句,让他留下好生看家,路千棠这会儿着急上火的,想来想去又把陈宣带上了,好歹有个人能商量几句。
路千棠这一路上心里都憋着火——他在梁衮边境让纳蛮人撵得乱跑,临时拔营都没这么匆忙过。
陈宣打马到他身侧,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这么匆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路千棠烦躁道:“谁知道那位搞什么鬼——这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眼瞧着是想摆我一道吧,绳子都快套到我脖子上了。”
陈宣眼睛盯着他,问道:“陛下只是让你押送梁王到敛徐?”
路千棠瞥他一眼,拽着缰绳往前快了几步,示意他跟上。
待与队伍有些距离了,路千棠才压低声音说道:“他让我在路上取了梁王性命。”
陈宣立刻脸色一变,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路千棠叹了口气,嘲弄道:“好差事能轮得到我吗?”
陈宣察言观色,小心问道:“瑾王殿下知道吗?”
路千棠更加气不顺了,摇了摇头,说:“我这一走,他估计都不知道我是领了什么断头差——我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陈宣脸色也不大好看,说:“虽然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对外说的,但若是这一趟梁王出了什么事,陛下定要算在我们头上的。”
路千棠牙疼似的嘶了一声,说:“但我要是不动手,他回头还是得跟我算账,他这哪是想要梁王的命,他是连我的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他说着啪地一甩马鞭,低骂了一声,又说:“还让我去查时疫的事情,我这大张旗鼓的,人家在暗我们在明,能查个什么出来?”
陈宣跟了几步,说:“这倒是不急,眼下是梁王该怎么办?”
路千棠烦道:“我也不知道。”
陈宣静默了一会儿,说:“陛下这么大费周章,想来是定北侯的威名让陛下不舒服了。”
路千棠冷笑道:“连孩童都会唱定北侯的童谣,他能不烦吗?”
路千棠脸色一沉,嘲弄道:“可惜定北侯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抹掉凉兖狼骑的战功赫赫,反而让这个名字愈禁愈盛——臣子怎么能盖住君王的风头。”
陈宣看了看他的脸色,说:“你也别动气,陛下确实太忌惮人言了,不过也是一桩好事,才让他还能跟你装装面子上的和气,还有转圜的余地。”
路千棠脸色仍然不好看,缓缓吐了一长口气,往四遭看了看,悄声问他:“哎,你瞧,这能往郢皋传个信吗?”
陈宣为难地皱了皱眉,用藏在身前的那只手悄悄往后指了指,说:“那位御史,怕是不太好瞒过去,近几天还是不要传信了,等到了下个落脚地再想办法。”
路千棠更烦了,仿佛那马鞭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在空中甩得噼啪作响。
陈宣靠过去,故意打趣他:“将军,生死存亡呢你都不关心,老想着传信做什么?”
路千棠瞥他:“我这是不关心吗?我是无计可施,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宣隐了笑意,说:“将军家里有帐中诸葛?”
路千棠终于笑了一下,说:“出谋划策都得往后排一排了——那位脾气不好,我怕不给个交代,我回头门都进不去。”
陈宣也笑,说:“不急,等到了前头,遇见驿站我就想法子帮你寄信回去。”
路千棠展颜道:“行了,我也确实想跟他求救,陛下太精了,我连面都没见上。”
他说着又不快活了,郁郁道:“还不知道这一趟得折腾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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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报:又异地了(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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