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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四月底,天儿也越来越热了,进入斩鹿关一带,丘陵山包不断,放眼望去数里不见人烟牛马,只有处处碎石遍布,几根稀缺的枯草在烈日下要死不活地支棱着,再被纷沓的马蹄践过,便成了软趴趴的泥土色。
路千棠一行人过了斩鹿关,在五月初便抵达了迎城。
敛徐州牧师文庭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他们何时抵达,早早带人在城门前迎接,礼数周全,把长途劳顿的众人安排得很是妥帖。
路千棠心里牵挂着时疫的事情,一路上都在盘算该怎么个查法,但问是肯定不能问的,这位州牧瞧着老实巴交,但一个字都没往上报,八成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位州牧留着长髯,一派大儒风范,颇周到地为他们接风洗尘,在迎城最大的酒楼摆了宴席,大到车驾席位,小到木箸酒盏,都布置得妥妥当当,让人丝毫挑不出错处。
黄柄到了人家屋里终于不作妖了,让马车快颠空了胃袋也终于缓过了劲,此时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想起来自己御史的身份了。
这些人饭桌上说了许多闲话,黄柄像个老狐狸,来回跟这个师文庭兜圈子,从迎城与外邦的买卖交易聊到田间地头的收成,只要是以礼相待,黄柄都不至于手忙脚乱。
这位州牧师文庭大人说话间也不紧不慢,一番对话也是游刃有余、滴水不漏。
路千棠拿着酒杯偷偷跟陈宣使眼色,陈宣会意,不明显地笑了笑,示意他静观其变。
那边聊得热火聊天,路千棠只顾喝酒吃菜,一副与世无争的德行,黄柄看着他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活啊,这位也太心大了吧?
黄柄跟他暗暗较劲了一路,到这时候还不忘搅搅他的安生日子,说话间也带他一句好,话锋一转道:“师大人知道我们这位将军是什么人吗?”
师文庭摆着笑脸,客套道:“自然是知道的,梁衮出来的鬼骑将军嘛,久仰大名。”
黄柄咧嘴一笑,说道:“师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位正是定北侯路鉴远、路侯爷的公子。”
师文庭一听,果然变了神色,站起身向他敬酒:“竟然是侯爷的公子,失敬失敬。”
路千棠一听黄柄那话头就知道他憋着坏,随意一摆手,说道:“百姓崇拜的是定北侯和他手底下的狼骑,跟他儿子没有半分钱关系,大人不必多礼。”
师文庭也不觉得尴尬,坐下了又说:“忠烈之后,理应敬仰,更何况路将军未到加冠之年,就在边境扬名立威,不输乃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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