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 攒着眉头微不自在道:“孤并未用力,怎么娇气成这样?”
这样别扭的语气和神态, 与关瑶记忆最初的裴和渊无比贴合。
刀刻斧凿般刻在脑中的往事潮水般涌来,关瑶越加委屈了。
要不是他有那怪症, 她犯得着这样辛苦么?
明明身有怪症的人是他,可这人不单折磨自己,还要折磨别人, 真真好没天理!
以往要冲自己的夫婿发脾气时, 关瑶自然无须过脑, 是以她当下一时没忍住,直接冲裴和渊翻了个大白眼。
“怎么?孤还惹你不悦了?”裴和渊气得发笑:“孤怎么着也算你救命恩人罢?你这样对待孤,多少有些以怨报德?”
关瑶先是愣住,随即在裴和渊明显看着陌生人的视线之中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上世在大虞与他初遇的场景中,他不识得她,是正常的。
而见关瑶呆呆地不会说话,裴和渊没了耐心,站直身吩咐道:“既醒了,明日便把她送出宫去。就当孤日行一善,救了只白眼狼。”
“哎?你去哪里?”关瑶立马撑着起了身,可她动作太猛,不防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幸于险些一头栽下榻之际,被人手疾眼快地扶住。
是走出几步的裴和渊适时回转,将她捞在了怀中。
异常柔软的地方颤巍巍地摩擦着手臂,裴和渊瞥了她前襟一眼。
这处生得如此丰腴,难怪平衡这么差。
关瑶着实被吓住了,足有好几息才恢复了些。
她一把揪住裴和渊衣襟:“我不走!”
“你说不走就不走?这里是大虞皇宫,由不得你。”见此女又开始对自己动手脚,裴和渊不想再追究来处,更不欲再搭理她,直接将自己的衣襟从她手中扯出,再甩袖大步离开。
关瑶欲要追上去,奈何头晕得厉害,轻易不敢再动,只得躺在迎枕之上暂作休憩。
待头脑平复许多后,关瑶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理了理纷纭的思绪。
眼下的状况,很明显是到了大虞看到她自己后,便直接入了这具躯体。
而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裴和渊在大虞受的刺激发生的巨大转变,则是他出宫看裴絮春,而她被常太后打成细作,押入天牢受重刑。
便是这堂事,引得他大开杀诫,自此万劫不复。
那么当下之急,她必须想法子在这宫里头赖下来,绝对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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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理完手头政事,已近子时。裴和渊将狼毫置于笔架山上,走去殿外站了片刻。
已是仲冬时节,夜息拂体沁凉,星光细洁亦疏淡。这样的夜,宫灯都比平日多点了几盏。
略站了站,裴和渊正往寝殿回时,半途闻得一阵丝竹声钻入耳中。
循声望去,是正南方向的宫殿燃起耀目的灯烛,在四下幽寂的皇宫之中,格外令人难以忽视。
不用亲至,也知晓那殿中定然亮如如昼。
须臾笙歌悠荡起来,嘻笑淫曲仿佛能穿透整个大虞皇宫,令每个角落都染上那靡纵之色。
裴和渊唇角勾起一记讽笑。
差点忘了,这个时辰,他那位好父皇才刚起。
晨昏夜醒,醉生梦死,多好的日子。
站定朝那处看了会儿后,裴和渊收回目光,问身旁跟着的吴启:“你说……孤若是未曾回这大虞,眼下会是怎样的际遇?”
“以殿下之学识,定会金榜高中,在那大琮朝堂有一番作为!”吴启不假思索地答道。
裴和渊却笑了笑:“你想多了。贺宸不会让孤有金榜题名的机会,指不定,孤连他那殿试都没有资格参加。”
毕竟大琮那帝王宝座上坐着的,是个对忠臣良将也下得去手的昏君。
思及此,裴和渊闭了闭眼。
舅父临终前的教诲仍在耳畔,让他莫要添怨莫要谈恨,更要自己答应莫要为他寻仇……
微微出神之际,吴启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殿下,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和渊倾了倾头,示意他但讲无妨。
吴启便揖起首道:“卑职斗胆僭言,殿下委实孤单了些,若能选个人在身边伴着您,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鬼使神差地,听了吴启的话后裴和渊脑中浮现的,却是一张明艳娇妩的脸庞,以及一个拽着自己不放,满嘴胡言的女子。
意识到这联想有多荒唐后,裴和渊立马收回了神思。
言失纲行无矩,还很是娇气。莫说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就算是知根知底的,他也不可能让这么个不端庄的女子在自己身旁作伴。
裴和渊重新迈步,答吴启道:“你是嫌太后还寻不着好机会?怕是我今日纳了人,明日,她便能直接把她那好侄女和外甥女都塞到孤身边来。”
“可,可殿下也不能因为这个,一辈子不娶不纳吧?殿下身为一国储君,理应有人在身边伺候您才是。”吴启好心相劝。
“伺候?”裴和渊笑不及眼底:“跟孤的父皇学,身旁脂粉环周,渐渐酒醉歌迷,自此沉浸于朝欢暮乐之中,再不理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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