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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为我点朱砂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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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欢还不能起来,只能虚虚地靠在枕上。她垂下眼:“叫皇兄和母后为扶欢担忧,是扶欢的不是。”

皇帝忽然冷笑起来。

“不是你的不是,不是的另有其人。朕把你和淑妃都托付给梁丹朱,可是她呢,险些将你冻死在雪天。若是守卫的将士来得再晚一些,不止是你,便连淑妃,她肚中的皇嗣也会一并死在护国寺。”

扶欢抬起眼,隔着一道珠帘,皇帝的表情也被切割成一道道的,瞧着不甚清晰,但扶欢能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厌恶与愤恨。

之前仿佛不是这样的。

扶欢还能想起在校场时,那时候皇帝对尚未入宫的梁丹朱眼中有惊艳与温柔。那时的皇帝现在想来也觉得陌生了。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扶欢想不明白。

但她还是为皇后辩解了一句:“护国寺的守卫不是皇嫂安排的,刺客来袭也不是皇嫂所愿。便连我,也是想去找京郊大营的守卫,在雪地里迷路了。”

“皇兄不要对皇嫂过多苛责了。”

第57章 疼不疼

只是皇帝听不进去的她的话, 一句皇后的罪责,朕自有定夺,便将扶欢所有替梁丹朱辩解的话语咽了回去。之后是皇帝寻常的关心, 嘱她不要任性,按时吃药, 不许因贪凉让宫女开窗。

如今扶欢的腿,再受不得半分凉气了。皇帝这样絮絮叨叨, 真的如同寻常人家里宠爱妹妹的兄长。只是他从未走近一步,那道珠帘仿佛是个坚固的屏障,阻拦了他的脚步。

皇帝说一句, 扶欢应一声。她已经有些累, 每再让自己多清醒一会儿, 就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但是她的身体又虚弱, 力气早已没有了。只她还有一件事要问皇帝, 不能这时候睡过去。

待皇帝嘱托的话停下来,她强打起精神,问皇帝:“皇兄, 慕卿——厂臣如今怎么样了, 他救了我,将唯一的轻裘给我取暖,我很担心他。”

说到慕卿, 皇帝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许多,带着一丝庆幸。

“慕卿醒得比你早, 如今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再修养几日,便能处理公务了,只是他的手——”

扶欢朝皇帝的方向望过去, 声音带有几分急切:“他的手怎么了?”

“他的手被野兽咬了,短时间内怕是握不了笔。”

说起这个,皇帝很是惋惜,慕卿怕是要修养一段时日,才能代他握笔批红。不过也没大碍,只要慕卿人还在,他这个皇帝就能当得高枕无忧。

将那些话说完,其实也差不多了,皇帝留下一句好好养病,便离开了毓秀宫。

晴晚将扶欢靠着的软枕拿下,她已经看出扶欢的疲惫,现下皇帝离开了,扶欢也能好好休息了。

只是身体上的疲惫与乏累暂时都不值得让扶欢关心了,她望着仙鹤衔花的床帷,忧心压在两弯细眉上。

晴晚安慰着扶欢:“陛下也说了,只是短时间內拿不了笔,院首医术高明,掌印仔细将养,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所有的安慰都成了苍白的话语,扶欢的眼睫颤了颤,泪意在眼角堆积,终于不堪重负地落下。

她想到了在洞中唯一一次的食物,大概就在那个时候,慕卿的手就受伤了。

是为了她而受伤的。

手是多脆弱多重要的部位,司礼监的掌印批红,对慕卿来说,恐怕是重逾性命的权力,那是一个太监,爬到最顶端才能获得的权力。

如今,因为她,或许都会成为泡影。

扶欢抓着云丝被的一角,上头的海棠花纹已经被她攥进掌心,深深地,几乎要嵌进去一般。晴晚的劝说没有起到作用,只能在公主身旁,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扶欢的落泪也是无声的,内殿只有她与晴晚两人,但是外殿有着来往的太监宫女,自她受伤后,即使太医说了要静养,但皇帝太后还有那些后宫嫔妃的人,来往毓秀宫的次数多上许多。她不能哭出太大的动静,叫那些人看了去。

所以做公主有什么好呢,连哭泣都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

扶欢抬起手,握住了晴晚的手臂,她将脸靠在了晴晚的手臂上,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晴晚,我好难过。”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扶欢在毓秀宫躺了不知几日,日升月落下去,仿佛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碗碗苦涩的药灌下去,终有一日,太医松了口,允许扶欢下床走走。但是时间也不能太长,至少不能出到毓秀宫外头去。

晴晚扶着扶欢,慢慢地从寝殿往正殿走去,身前身后宫女太监很多,为防扶欢摔倒,他们是寸步也不敢离。

寝殿内都是草药的味道,终日苦涩,即便一碗药过后有蜜饯果子,也消除不了始终萦绕的药味。但是到了寝殿外头,空气就不太一样了,干净了许多。

扶欢停下脚步,朝殿外望去,为防扶欢受寒,殿门也是紧闭的,只开了侧边小小一扇,供太监宫女出入。从那窄小的一扇殿门,她看见外面的绿瓦红墙上还积着雪。但是天光是好的,虽然在傍晚,但是夕阳停留在天际,将天边厚重的层云都染成瑰丽的粉色。

雪还是会消融的。

扶欢走不了太久,从寝殿到正殿那短短的距离,就耗费了她积攒起来的全部力气。她只能坐回到玫瑰椅上,恰有送膳的小太监从那扇开着的殿门中走入,见到扶欢,急忙跪下见礼。

扶欢让他起来,至于他端着的膳食,扶欢扭过头,不想再见到了。

自喝药以来,这段时日的膳食也是清汤寡水,着实闹得人没有胃口。晴晚接过小太监托盘,轻声问扶欢,要不要在这边摆膳。

再如何讨厌膳食,扶欢也不得不忍着寡淡吃下去,就像她一连数日以来喝那些难喝的汤药一样。

晴晚将膳食放到桌上,今日不是白粥,而是紫米粥,比白粥颜色亮了几分,但依旧没能让扶欢提起几分兴趣来。她草草地用了两口,抬眼看到晴晚的眼,便又低下头,一勺一勺将那紫米粥用完。

而在扶欢用完紫米粥时,一个消息也迅速地传遍六宫,皇帝下了圣旨,在宗庙前,废掉了皇后。

扶欢怔了怔,她问来传消息的宫女:“废后的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宫女低着头,说道:“圣旨上说,皇后无子无德,谋、谋害皇嗣。”

这一道圣旨同样在前朝引起轩然大波,自古废后便是大事,对于皇帝来说,也是脸上无光的一件事。圣旨颁布后,朝臣议论纷纷,病好后第一日上朝的慕卿,脸上没有多少血色,还带着病容,他穿着朱红的曳撒,那一身灼烈的红将他的脸衬得更苍白了些。

慕卿淡淡地扫了一眼议论的朝臣,他那双丹凤眼漂亮到凌厉,这样一扫,虽没有带着情绪,但还是让底下的朝臣噤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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