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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风未答话,他不属于任何人,晏长安也不例外。
伸手将人推开,他淡道:“我要沐浴。”
晏长安眸间一暗,却犯了倔。
强行将他摁在身下,望着那冷淡的双眸,不厌其烦的重复。
“你是我的?是我的对吗?你是我的?”
玉清风依旧不答,怔怔同少年对视。
见那眸子泛了红,听他道:“就这几日,几日而已,你是我的?”
嗓音颤抖,掺杂浓重鼻音,好似即将落泪。
玉清风心内一软,唇角弧度温柔,他道:“我是你的。”
少年眸间一震,用力将人抱住,力道凶狠似要融入骨血。
玉清风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拍背脊。
嗅到清浅的檀香,少年渐渐安心,只是抱着一言不发。
玉清风依旧很瘦,凸起的脊骨有些硌手,瘦弱的似能被轻易揉碎。
晏长安放松力道,侧头亲吻鬓发,轻柔而细密。
“去沐浴吧。”
话音刚落,一把将人抱起,男人自有骨量可他不觉沉。
轻柔放进木桶,少年笑道:“我们快些,他们还在等着。”
玉清风展颜一笑,继而点了点头。
*
另一头,齐家镇内气氛焦灼。
许金蝉受了重伤,气息愈发微弱,柳如夜灵力尽失,无法为他疗伤。
林晚江同段绝尘不断渡入灵流,为许金蝉护住心脉,却于事无补。
这人伤的太重。
此处为生魂阵一大阵,关闭之前的反噬,绝非他这般修为能顶住的。
柳如夜一言不发,怀中抱着许金蝉,克制心绪打坐调息,只盼快些恢复灵力。
过往恩怨已无心去想,他只要许金蝉活下来。
“许长老的气息快消失了!”
耳畔传来林晚江的声音,柳如夜赫然睁眼,眸间血丝遍布。
垂眸去瞧许金蝉,双眸紧闭面色惨白,唇边血流如注。
急忙去探脉,杂乱微弱,隐隐有消失的征兆。
忽而望向林晚江,柳如夜沉声道:“助我剥仙骨。”
林晚江一怔,脚步踉跄的退了几步。
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可!”
仙骨为成仙之根基,整个天海三清也没几人修到这般境界。
柳如夜根骨极佳,此为先天,后期修为也突飞猛进。
若是剥了仙骨,修为将停滞不前,此生再无缘碰触天机。
柳如夜又看向段绝尘:“你助我。”
段绝尘未接话,只是看着林晚江。
师兄不帮,他也不会帮。
许金蝉气息愈发微弱,脉搏近乎停止。
柳如夜眸间赤红,忍不住吼道:“助我!!!”
林晚江浑身一震,头一次见柳如夜这般失态。
望向段绝尘,见这少年点了点头。
将这副仙骨赠与许金蝉,这人方有一线生机。
林晚江知人命关天,再无暇去惋惜什么。
他应庆幸,若重伤的是柳如夜,此刻无人能救。
两道灵流猛然注入体内,似锋利刀刃贴着骨骼游走。
柳如夜疼的发颤,却要强行运转稀薄的灵流,和二人一同剥骨。
剥骨之痛持续袭来,愈发猛烈,饶是柳如夜也受不住。
耳畔传来闷哼,隐忍至极,继而化作声声低吼。
汗珠滑落额间,湿透一袭长衫,墨发丝丝缕缕纠缠。
林晚江不敢分心,灵流愈发凶猛,顺着走势寸寸剥离。
“啊!!!”
一抹金光乍现,陡然化作嘶吼,痛苦至极。
段绝尘蹲下身子,一把扶住柳如夜,将那仙骨镶入许金蝉体内。
待光芒散尽,柳如夜留下一言:
“不可,告知他......”
语必,抱着许金蝉,二人陷入昏厥。
林晚江疲惫不堪,靠着段绝尘坐了下去。
他望向许金蝉,抬手去试探脉搏,终是安心。
一道灵流入体,渐渐缓解疲惫。
林晚江侧眸,段绝尘正望着他,掌心蕴起淡蓝。
他问道:“你不累?”
剥离仙骨极耗灵力,饶是他二人一起也受不住。
段绝尘只是笑了笑,他道:“师兄学艺不精。”
林晚江一时语塞,重活一世他确实懒了许多,这番解释倒也说的通。
见他不语,段绝尘又道:“休息一下,待他二人醒来,我们再走。”
林晚江点头,索性闭眼调息,渐渐入定。
段绝尘望着他,掌中紧握青华莲,悄然吸收魔气转化灵流,皆入了林晚江体内。
忽见一抹虚影,周遭阴气扩散,少年眸间一凛,长情赫然出鞘。
刚欲动手,林晚江骤然清醒,他道:“拿出玄命符。”
若他没猜错,应是那道士,刚刚他便察觉到有亡灵还未渡化。
段绝尘闻言,紧盯那抹虚影,神情狠厉。
玄命符燃起,林晚江阖眼,段绝尘护阵。
云烟袅袅间,耳畔传来低语,沙哑刺耳......
画面渐入心湖,男人发髻半挽,生的高大俊朗,身穿一袭鼠灰道袍。
正是毁容前的道士。
那时的他修为颇高,为人也心高气傲。
因不愿受管束,便做了云游道人,斩妖除魔四海为家。
那一日,山间狂风骤雨,他在邪祟手中救下一貌美姑娘。
这人正是徐三娘。
姑娘心存感激,当天便邀他去自己所在的村庄做客。
村民知他救了徐三娘,皆感恩戴得,异常热络。
那道士又与阿浩一见如故,成为挚友。
村庄名徐家村,并不大却安宁祥和。
路旁种满了风铃草,微风拂过便散着浅淡香气。
道士喜欢这地方,索性放弃漂泊,住进了徐家村。
平日里就在附近斩妖除魔,保村民平安。
而徐三娘为他所救,早已芳心暗许。
平日照顾有佳,经常送些吃食,他的窗边每日都有一株风铃草。
一来二去,二人互生好感。
徐三娘的父母知晓此事,也是万般欣喜,直接将婚期定下。
婚期将近,道士来寻徐三娘,他发现阿浩也在院中,二人似有争执。
他刚欲上前,忽听阿浩说起,他二人青梅竹马,他从小便心悦徐三娘。
望徐三娘再考虑一下这门婚事,又说起一些年少往事。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挚爱。
道士血气上涌,顿时头痛欲裂,他跑出了徐家村也不知身处何方。
入夜,山间伸手不见五指。
道士清醒了一天,终是决心同徐三娘谈谈,他不想强人所难。
怎料路上竟遇一邪祟,正是当年抓了徐三娘被他打伤的虎妖。
冤家路窄,道士毫不惧怕,只觉是昔日手下败将。
二人一番缠斗,道士猛然惊觉,那虎妖竟修为大涨,不可同日而语。
他拼尽全力,终是杀了那邪祟,可他自己却被虎妖伤的面目全非。
待他回到徐家村,已然去了半条命,好在村中有大夫。
自打他毁容起,徐三娘虽没退掉亲事,却对他大不如前。
不但冷淡了许多,还跟阿浩走的愈发亲近。
阿浩也是这般,同他谈心时神情闪躲,更不敢直视他的脸。
直到成婚前夜,天边暴雨倾盆。
道士思量许久,还是决心退了这婚事。
如今他面目可怖,已然不能见人,他不想耽误徐三娘。
刚到门旁,竟又听到了阿浩的声音。
他怒从心生,一脚踹开房门,入眼便见阿浩和徐三娘抱在了一起。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一看就早有苟且。
道士强忍怒意,终是一言不发,冒着大雨摔门而去。
山路湿滑,他心绪不宁,竟直接坠入山崖。
最后一刻,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恍惚抬眸便看到了阿浩的身影。
刚欲说些什么,身影猛的下坠......
一觉醒来已是小半年,此时方知被人搭救,如今身处玄雾城。
望向镜中的自己,面容可怖似恶鬼。
张了张口,嗓音沙哑至极,应是坠崖时被划破了喉咙。
忆起往昔仍放不下仇恨,他誓要报复这对狗男女!
怎料再次回到徐家村,只看到四方荒凉,走了许久才遇到一个活人。
原是他失踪不久,徐家村便生了瘟疫。
村民纷纷逃难,其中也包括徐三娘和阿浩一家。
道士又找了许久,依旧无果。
心内恨意愈发扭曲,心性也变得暴戾。
直到有一日,他在门派内听闻一密事,是个云游归来的同门说的。
他说天清山附近有个齐家镇,那里有个八字极阴的妇人。
若作法再让那妇人受孕,便可炼出绝品鬼婴。
细一打听,那妇人竟叫徐三娘!
他忆起阿浩推他入悬崖,险些要他性命。
徐三娘因他破相,便和阿浩苟且,羞辱于他。
顿时怒火攻心,此仇必报!
他决心利用鬼婴的由头,毁了徐三娘的清白,看阿浩会不会要她。
还要毁了阿浩的容貌,看徐三娘会不会弃他而去。
他要这二人互生嫌隙,让彼此都看清楚,对方是什么狗东西。
黑纱之下的脸孔愈发扭曲,笑着笑着便落了泪。
道士选了救下徐三娘的日子,暴雨之夜大闹思雨楼。
谁知这一去,再无回头路。
他被自己的骨肉所杀,魂灵也困在了齐家镇......
画面渐渐消散,林晚江忽而开口:“你为何名?”
道士想了半晌,他说自己叫如相。
林晚江眸间轻颤,忆起书信里的内容,只觉豁然开朗。
他还记得,思雨楼的牌匾下,镌着一行小字......
相思如雨,盼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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