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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她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喊,如牙牙学语的儿童,还含着口水声。她挥舞着短短的手臂,努力引起任雀的注意,却怎么也够不到他。
“行。”任雀一抬头,借着闪电一瞬即逝的光看清了面前小孩的脸。
阿倩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身形瘦削,因营养不良而如干瘪的豆子,她左眼被刀子挖出,溃烂的皮肉粘在脸上,恶心地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嘴尚且完好,却说不出话,但如果任雀的视线再好一些,估计能看到她口腔里血淋淋的半截舌头。
与火车上玩闹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轰隆——雷光一闪,库房的大门被踹开,提着刀的男人蜂蛹而入,小孩子的哭喊声一下子大了起来,逃跑的、叫喊的到处都是,人影错乱,惶惶不安。
与所有人的反应相去甚远,任雀站起身来,缓慢但步伐坚定地朝刚才的小女孩走去。她或许是碰壁了,再没找到人来读妈妈的信,瘦小身躯弓在一处,瑟缩在濒临死亡的悬崖边,绝望染透了她的面容。
她抱着膝盖打寒战,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她尖叫着抬头去望,想象中的砍刀没有袭来,而是任雀温柔的笑脸。
“妈妈的信,你想知道写了什么吗?”他柔声道,本就是蛊惑的语言,再用小女孩的声音,更是亲和力十足。
女孩愣了一下,哭着把纸塞在任雀手里。
那纸薄薄的,入手温凉,哪怕小姑娘手上出了很多汗也仍没让字迹消失。
任雀居高临下地睨了眼小姑娘,摩挲了一下字迹,一字一顿道:“上面说……”
“你去地府赎罪吧。”
双重声道迸发,两个嗓音如出一辙,感情色彩却大相径庭。任雀是笑着的,眼中嘲讽明灭晦暗,如盯着蜘蛛网上挣扎的虫子。另一道含着怨毒与歇斯底里,像女鬼发疯。
闪电在雨里穿梭,从任雀背后袭来,照出一个茕茕孑立的影子。
小姑娘身形一晃,她目瞪口呆地瞪着任雀,当即用稚嫩的嗓音咒骂出声:“不可能!才不是!你才下地府!你才……唔!”
她的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堵住,漆黑的眼珠溢满恐惧震惊,她下颌一痛,整个下巴竟然被任雀一下子卸了下来。
刺骨的疼像刺穿了灵魂,小姑娘的泪水决堤似地涌了出来,打在任雀手上。
“原来吃人怪物的泪也是热的,就不知道这颗心……是不是黑的。”任雀温文尔雅地笑了,他勾起唇,文质彬彬地眯起眼睛,轻声道。
“黔南一带有邪术,以狸妖之血做引,将人皮熬制,以夹竹桃的枝干做刀,通灵的人类在皮纸上写字,有一语成谶的效果,更有慧根的甚至可以通过他人的语言进行卜算。”
任雀刚说到开头两个字,小姑娘眼中的挣扎和凶狠突然变了,她逐渐睁大眼睛,最后瞪到眼眶欲裂,水灵灵的瞳仁里是惊怖与崩溃。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不巧了,人不学无术惯了,总得看点稀奇古怪的东西向同辈炫耀炫耀。”
任雀笑得更灿烂了。
他曾在祖宅的藏书阁里看过一卷秘辛,古老书简的字迹模糊,索性他跟那人学了些鬼画符的上古文字,勉强看得懂。
上面说的复杂,但任雀凭借自己优秀的理解力做了个总结,大致如下:谁读了皮纸上的字,字所描述的事就会发生在他身上,是一种换命的诅咒。
“唔……唔唔!”
小姑娘宛如看着地狱来的恶鬼,她用年幼的手掐着任雀的手腕,指甲用力抠着,竟扒下来几道吓人的血痕。任雀对此冷眼旁观,甚至不顾手腕多的那几道纹路,他缓慢把纸张转个面,让小姑娘看清上面的字。
原先狗爬一样的字迹消失了,覆在上面的是全新的银色大字,笔力遒劲,笔锋凌厉,字迹似是活的,如水面倒影,慢慢流动着。
【你去地府赎罪吧】
如果芸黄在这里,她大概立刻就能认出这短短一行字里藏着多大的羁束力。
小姑娘的眼白外翻,她难以置信地盯着纸上面全新的字迹,浑身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去为你伤害过的人赎罪吧,妖女。”
任雀松开手,舒心地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脸蛋,一派和善。
“啊……啊……”下巴被卸了,小姑娘说不出话,她对那张纸避如蛇蝎,眼泪糊满漂亮的小脸,却如厉鬼一样吓人。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能改掉纸上的内容吗?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任雀的唠嗑欲望突然上来了,他大咧咧地蹲下,手肘搭在膝盖上,心情大好地说:
“因为我曾寻遍天地秘法,只为让他忘记我。”
他笑着,用指尖挑了下小姑娘的下巴,目光温柔,好似透过她看着别人。
“我试过无数办法,就你这拙劣招数,连让我看一眼都不配。”
楚虞假惺惺掉了几滴眼泪,敏锐地听见风云变幻的涌动声。他把脸搭在尾巴的鳞片上,一边竖着耳朵聆听外头的声音,一边等着任雀来哄他。
人鱼是有尊严的动物,就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他把自己盘成鱼球,从头到尾蜷缩在一块,地毯软软的,垫着还怪舒服的。
他期待着这次任雀会用什么办法来哄他,锐利眸子懒散阖着,遮住他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他悠哉悠哉,直到一股妖类的波动突然出现。
楚虞唰地睁开眼睛,呲溜一下松开鱼球的缠绕,他适应光线,仰头没看见任雀,却瞧见了……芸黄。
“呜。”楚虞期待的星火在眼里熄灭了,他倨傲地直立,手臂倏然立起两片刀片似锋锐的鱼鳍,瞳子立成有棱有角的菱形,散着冷酷威压。
在他面前站着的,是风格迥异的芸黄。
她身量高了几寸,冷芒长枪倒指地面,枪体剔透光滑,呈现出冷然银光。白缎黄纱披在身上,腰间挂笑面虎面具,随动作泠然作响。
芸黄随手捏了个障眼法的诀,动作比雌黄还快,她向前一步,笑面虎面具便弹起一点,笑容戏谑又滑稽。
楚虞盯着那柄长枪,竟在上面感受到了任雀的气息。
“呜——”楚虞抬眸,声调失去平日的软腻,冷酷如寒潭下的冰。
“退下,看我挑了这阵。”
梵风凛冽,芸黄舞枪,顿时风卷万里。她用枪尖扎进展柜玻璃,却被一阵反弹力整个荡开。
“什么鬼东西?”芸黄破口大骂。
“呜呜呜!”
楚虞盘在美人鱼像旁边,尾巴尖轻挑地勾着,他伏在温凉的玉石上,露出白白的鲨鱼牙尖,事不关己地看芸黄表演无用功。
他笑声尖锐,比海豚高音还俏皮一些,听的芸黄怒意横生。她反手长枪一扫,梵风扑面而去,力道足够毁掉半座高山。
但楚虞面不改色,他尾巴随便向上一挑,流光鳞片色彩变换,炫目鱼尾遮挡视线,彻骨冷风便吞没了那道梵风。
晶莹冰屑在空中停顿一阵,而后扑簌簌落下来,撒了一地碎银。
“你!”芸黄恼羞成怒,哐地把长枪杵在地上,瞪着楚虞。
楚虞微抬下颌,他向芸黄投去轻蔑视线,还是最不礼貌地用眼梢瞟。他缓慢伸出带蹼的手指,伸出舌尖,在指尖轻轻舔了一下。
他冷酷地笑了,满脸嘲弄。
弱鸡,这么菜还跟我斗?
芸黄几乎能读出楚虞的表情含义。
“死东西!老板进阵了!你他妈在这发情?!”
楚虞收回舌尖,脸色在一秒之内经历了讽刺、冷酷、疑惑、恍然大悟、焦急和呜呜掉眼泪,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呜?!”他一尾巴抽走美人鱼雕像,奔着展柜就去了,一边游还一边哭,跟几个月大急着吃奶的哺乳动物幼崽差不多。
芸黄站在展柜旁,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刚才还和自己大打出手的鱼,突然觉得任雀对这条鱼额外好是有点道理的。
任雀是吃软不吃硬的,越是矫情粘糊人的物种,他越难以招架。
那个人是,楚虞也是。
但她这么想着,突然见连她都打不破的阵眼,被楚虞随手一撕,就漏了个大洞。
芸黄:???
真就大力出奇迹呗?
楚虞尾巴一抬,二话不说跳进阵去了。
作者有话说:
自以为自己是攻的受x假装自己是受的攻
楚虞是攻,还是特别喜欢条教尖禁搞惩罚游戏的腹黑攻
不要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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