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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轻拢一缕碎发挽向耳后,雾若莲步轻移,朝两人款款走近,直到玄霄身旁,忽而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说是也不是,玄阁主?”
霎时间,但见一抹绛红的颜色晃了一下,同时雾若神色微变,施展轻功宛如蜻蜓点水般迅速掠身后退,却还是避闪不及,被那柄红铜扇削断了一缕红纱。恰好一阵风吹来,轻纱随风飘然落地,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大意轻敌。
雾若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袖,眼底闪过一丝阴毒之色,下一秒却又换作盈盈笑意,拍着胸口娇声道:“呀,姐姐好凶,小女子好怕哦……”
见这人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凌月儿眉心微拧,手中红铜扇唰地一声合了起来,魅惑的眼神中倏然透出几分凌厉来,好似刚刚那个哭得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只是幻觉。
她伸手扯下腰间的银铃,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转眼笑道:“怕什么,怕奴家撕烂你的嘴吗?”
罗刹女凶名在外,江湖上不知多少人死在她的银铃铜扇之下,雾若虽知她身受重伤,此刻不过是色厉内苒,却一直惧于玄霄往日余威,见他始终不动,心里于是渐渐沉不住气了。
不过她面上仍自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将目光慢悠悠地转向玄霄:“怎么,剑圣这是打算食言了不成?”
玄霄却像没听到她夹枪带棍的讽刺似的,脸上始终一丝表情也无,只抬眼冷冷地看着她。
“魅月。”
凌月儿不解地回头,就听身后这人对她说道:“让开。”
她愣了一下,红唇微启,却被玄霄一记眼神制止了话音,兀自顿了片刻,才侧身朝旁边退后了半步,却不想下一瞬竟见这人将手伸向怀中,取出了那面引得千重阁内无数人垂涎的重火令!
“哥?”
凌月儿脸色一变,下意识上前,结果还没来得及阻止,玄霄便已将手中的重火令抛向了雾若!她见状顿时心下大急,可这人却在雾若看不见的角度又递了个眼神给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
凌月儿最是了解玄霄的,因此收到这人的暗示之后,她微微地眯了下眼,倒是不再作声了,只是心底仍是疑惑丛生,不明白她哥此举究竟何意。不过她一向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既然他让自己不要插手,那她旁观便是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凌月儿看向雾若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探究之色,然而一旁的雾若早已被重火令冲昏了头脑,正是喜不自禁,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
只见她单手捧着手里的重火令,另一只手拿不断轻颤的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半晌才抬起头来,娇声笑道:“这么多人争夺不休的权力,你倒是说扔就扔了,当真有魄力。”
玄霄没接她的话,只淡淡地问道:“短剑呢?”
“既然你这般痛快,那本座也不为难你了。”
她刚一拿到重火令便改了的自称,话里端的是一派大度,眼中笑意却藏不住杀机。然而她转念又想,玄霄手中还握着她身上之毒的解药,便不得不暂且按下杀意,再加上当务之急乃是先回千重阁宣示她新阁主的身份,待执掌了千重阁后,还怕杀不了一个没了武功的废物不成?
思及此处,她先将重火令仔细地贴身收好,旋即拿下背在肩上的包袱:“这是你要的东西,解药呢?”也不知道雾若是不是故意折辱,那包袱被她一扬手,丢在了离这人几步之远的地方。
不过玄霄也不甚在意,慢慢走过去将包袱从地上捡了起来,解开上面绑着的布结,将布一层层拆开,等确认了里面装的确实是他要的那把短剑后,才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抬手抛给了雾若。
“每日三服,连服三日,可解你身上的毒。”他冷冷说道。
那旁雾若也同样验了药,听他说完,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放了人。可就在玄霄准备离开之时,她却忽而幽幽一笑,说了句:“可别轻易死了,不然多无趣。”
玄霄闻言,脚步微顿,接着便与凌月儿一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不觉,月已西沉。
夹道松林如涛,风中松枝的香气时有时无,深吸一口,有种说不出的清新。
凌月儿默不作声地跟在玄霄身后,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场,正是纠结的时候,就见前面这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想问什么,就问吧。”玄霄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
凌月儿顿了顿,蹙眉不解道:“方才为何要把重火令给她?”
“我武功尽失的事,她定然已经和你说过了。”玄霄用的是肯定句,因为他很清楚雾若一定会借此事对凌月儿冷嘲热讽。
他自己提起这事时,语气甚是平淡,凌月儿的表情却明显黯淡了几分,但为了不让他担心,便也故作平淡地说道:“就算如此,有我在,谁敢动你?”
说者有心,听者亦是有心,玄霄闻言怔了一瞬,看向凌月儿的目光一时间复杂极。他犹豫了片刻,将心底的郁结问出了口:“你……难道不恨我吗?”
凌月儿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禁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我兄妹同气连枝,又何必说这些?况且我知道那不是你,至少,那不是你的本意。”
玄霄虽不语,心下却暗暗生起一丝暖意,然而还不等这点微微的感动发酵,就见凌月儿伸出食指轻点红唇,曼妙身姿一步三摇,最后无骨蛇似的靠在他身上。
“哥~”
危险警报一经解除,凌月儿这个喜欢动手动的毛病瞬间故态复萌。她趴在玄霄肩头,坏心眼地撩起这人鬓边一缕银发,缠在指尖把玩:“反正你别想赶我走,千重阁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咱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
玄霄冷着脸,略略僵硬地说了句:“闭嘴。”
凌月儿看他这般反应,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却不料这人突然朝前迈了一步。她原本大半重心都压在这人身上,失去支撑之后,脚下不由一个踉跄,于是乐极生悲。
“嘶……”
她揉了揉自己的脚踝,抬头正准备朝玄霄投以哀怨的眼神,却见这人朝她递了张纸条。
“这是?”
凌月儿接过纸条,认出这是千重阁内特制的纸笺,遂敛起笑容,表情也跟着凝重了几分。视线在纸条与玄霄之间转了个来回,她见这人并不解释,这才展开纸条,细细读了起来。
这般过了片刻,她看着看着,忽而嗤笑了一声,抬起眼来别有深意地说道:“真没想到,商陆这人平时瞧着不起眼得很,野心倒不小,怪不得他能稳坐四大护法之首。”
玄霄不置可否,转身负手而立,静静望着一旁的松树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美其名曰要保我们周全,其实便是在用你我的性命相要挟,还打算当了阁主以后,通过你继续跟朝廷合作……”凌月儿冷笑连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纸条,举到眼前抖了抖,说道:“这可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呢!”
玄霄眸色微暗,淡淡说道:“狗是好狗,聪明识事务,忠心却未必。”
听出他话里并不排斥的意味,凌月儿问道:“那你真打算扶他做阁主?”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支着下巴,自己又先摇头否认起来:“不会,你要是打算帮他,就该直接把重火令给他了。”
然而玄霄却反问:“为什么不帮?”
“难道你真信了他那些话不成?”凌月儿不信道。
夜里的风本来就凉,加之山间潮气重,便让人感觉寒意如附骨之疽,难受极了。
玄霄拢了拢衣袖,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往三崇寺的后山门走去,边走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来之前便回了他的信,告诉他重火令已经被雾若抢走了。”
那,雾若岂不是……
想到这儿,凌月儿不由轻笑出声:“看来那帮人暂时没有闲心管我们了。”说着,也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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