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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足足调息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将受伤淤堵的经脉全数打通,玄霄吐出一口气,神色疲惫地在床边靠了一会儿,连衣服也没解就沉沉地睡着了。
与外面世界的昼夜更替不同,这里晨昏不辨,黑暗中,桌上的蜡烛是此处唯一的光亮,随着抖动的火苗时高时低,一滴又一滴烛泪悄然滑落。
等凌月儿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人和衣而卧,满脸倦容的样子。她停住了脚步,心忽而竟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划了一下,平日里总微微勾着的唇也渐渐崩成了一条直线。
所有人都以为山顶风景好,站在山脚日日心生向往,然而又有多少人明白一旦站上这个位置,便要顶着猎猎罡风忍受彻骨寒意,若不慎失足,便会粉身碎骨。千重阁是个弱肉强食之地,这人又处在江湖榜第一的风口浪尖上,如今再加上一个夜丞局。
她是站得离他最近,亦看得最清的人,深知这人身上的压力有多大,面对的艰险有多可怖,也正因为如此,才会……
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凌月儿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只是想替这人分担一些风雨,可为什么偏偏是那人?像他们这样的人,踏错了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早知……当初便不该和他定下那个玩笑似的赌约了。
将食盒放在桌上,凌月儿本想替他盖床被子,然而不等她走近,玄霄便已先睁开了眼。
“有事?”
按下心中的无奈,凌月儿勾起唇角,故意暧昧一笑,说道:“没事,便不能来了吗?”说着,她走至桌边,把刚刚放在桌上的食盒打开,蒸腾的热气也随之袅袅散开。
“我让人准备了些清粥小菜,你用点再睡吧。”
“嗯。”
玄霄应了一声,起身来到桌边坐下,拿起凌月儿递过来的筷子,似是随口问了句:“拳皇伤势如何?”
她一面布菜,一面说道:“虽然武功被废,但人救过来了,三日前,醒转后没多久就被太子亲自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玄霄不由得有些诧异:“皇帝没把太子留在宫中?”
盛了一碗粥推到他面前,凌月儿也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笑意盈然地看向这人。
“听先前吏刑司的人说,是太子自己要求的,而且那人原本还想请皇帝废去他的太子之位,但皇帝并未应允,只答应让他回到少林。”
意料之中的发展让玄霄失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他静静地将一碗粥全部用完,而后拿了剑和面具,起身便欲离开。
“哥?”凌月儿一愣,拽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儿?”
玄霄脚步一顿,说道:“守好千重阁,这是你我之间的赌约。”
他虽未明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你要去找那人?!”
凌月儿反应过来,起身想要拦住这人,却被他反手一把扣住了手腕。玄霄神色略缓,面无表情道:“我有样东西落在他那里,现在该要回来了。”
凌月儿眉头微蹙,并不信他所言,追问道:“什么东西?”
可玄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松开她的手,转身径自走了,留下凌月儿站在原地,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又深了分。
雨一停,气温便开始回暖,连路边不知名的老树都抽出了新芽,在风中肆意舒展着柔嫩的枝桠。
玄霄本是想立即去寻李惜花的,可他才出千重阁的门,就看见一袭白衣的僧者站在街的对面,显然已是等候多时。
忘尘一见他出来,便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迎上前去:“不知阁主现在可方便?”
紧了紧握着剑的手,玄霄疑心骤起,面上则不动声色地问道:“太子殿下亲自在这里等本座,不知所谓何事?”
对方毫不客气的话让忘尘低了低头,讪笑道:“这里不是朝廷,阁主唤贫僧忘尘便可。”话锋一转,他又道:“两日后我们便要回转少林了,师父让贫僧前来请阁主往庆国寺一叙。”
玄霄没有立即回答,只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幽幽道:“本座现有急事,如果方丈不急的话,不如改日再叙。”说完,抱拳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忘尘见状,只得又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态度恳挚地说道:“师父是有一样东西想要亲手交给阁主,故贫僧才来上门叨扰,绝无它意。”
被人拦住了去路,玄霄实则已是心生不悦,但却碍于眼前这人的身份,还是给了他个面子,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何物?”
“这……”忘尘摇头,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师父并未细说,只是让贫僧务必请阁主去一趟庆国寺。”
思及在红狱内那小沙弥所说过的话,如此神神秘秘的做法倒是勾起了玄霄的兴趣,他微微眯了一下眼,一抹暗光自那双冰冷的鹰眸中一闪而逝。
“既然是弘海大师盛情邀请,本座也不便一再推辞。”但他却并没有依忘尘先前所言,而是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冷冷道:“太子殿下,请。”
忘尘垂眸叹了口气,再次施了个佛礼,亦神色恬然地说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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