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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安缇收起监听设备,塞进狮白银的口袋里,他不小心摸到两烧饼,还有温度,他说:“你身上真暖和。”
狮白银忙着清理衣袖上的青苔,刚才他只是在巷子里的墙上轻微靠了一下,没怎么注意,现在重见光明,才发现弄了这么大块,卢安缇的话,他没回答,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他身上当然是暖和的,和烧饼本身无关,是他的体温一直温暖着烧饼。
狮白银说:“你要是冷的话,也可以把手揣进我的口袋里。”
卢安缇略带嫌弃地说:“烧饼和我的手,你只能选一个。”
狮白银想了想,最终选择了烧饼留下,因为这天实时气温二十多度,按理来说,卢安缇是不会冷的,比起卢安缇,显然烧饼更需要他的悉心关照。
要想与祁育他们汇合,天桥仍然是必经之路,只不过这回换了一群过桥对象,文明在这群哨兵的心里,不是特别重要,他们直接把挡路的共享单车踹到一边,就这样踹出了一条路来。
何米修走在最面前,他和首席阁下等人,不需要过多的寒暄,他们只不过各自外出执行任务,几周没见而已,但也正是因为这短短几周时间,他整个人的心态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问卢安缇:“首席阁下,您还记得秦林吗?”
卢安缇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那我们知道的信息,是相同的吗?”何米修问。
“大概吧。”卢安缇回,他最后一次见到秦林,还是四年前的事了,在他看来,秦林和卡喀亚盆地的夏波仑是同一类人。
祁育奇怪地问:“你们是怎么找到秦林的?”
“我们没有刻意找他,是无意间碰到的,”何米修说,“但是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许直到现在,他都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反正挺不可思议的。”
在这群人当中,只有狮白银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从交谈的语气中感受得到,他们被秦林这个名字影响了。他走到卢安缇身边,低声问:“秦林是谁?”
卢安缇看了一眼狮白银,说:“你很好奇吗?”
狮白银点头:“好奇。”
“我不告诉你。”卢安缇说。
狮白银思索了一下,找到了问题所在,他将口袋里的两个烧饼拿了出来,随后他拉住卢安缇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他再次开口询问:“秦林是谁啊?”
“蛋蛋塔的一位优秀向导,”卢安缇说,“曾经是。”
狮白银慢慢消化这句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忽然发生了车祸,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很快造成了交通堵塞,肇事双方,甚至不止肇事双方,全都抄起家伙,骂骂咧咧地干架了起来,其场面的恢弘程度,不亚于世界大战。
“别理会这些人,我们走我们的路。”何米修拿自己的见闻经验说话。
祁育说:“哇,米修,你变得沉稳了耶。”
何米修嗤之以鼻地说:“说句实话,跟这里的人相比,连我都变得文明了。”
刚到自由交易港的那半天,何米修也是各种不适应,在他眼里,这座都市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大垃圾场,有的地方寂静得像墓地,有的地方又喧嚣得像战场,在这个地方,挑衅斗殴是不需要理由的,凡是心里不痛快的人,就会想找别人的不痛快,于是不痛快的人越来越多,他在这里生活了两个礼拜,内心已经完全麻木了。
就像现在这样,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但不出片刻时间,就演变成了群魔乱舞的混战,且斗殴气焰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弱,反而战场不断扩大,最后以十字路口为中心,跟丧尸爆发似的,迅速攻占了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街。
有人拎着棍子挥到何米修他们面前。
被何米修一拳砸进地砖里,并骂道:“去死吧,垃圾。”
如果这场车祸发生在北格圣夫,最多五分钟时间,肇事双方就会被交警盘问得明明白白,根本没有舞到他们面前的机会。
祁育提醒道:“米修,温柔一点,他们都是普通人,经不起你这么砸。”
“他们可没把自己当普通人,”何米修说,“你觉得他们像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吗?”
即使见到这种大场面,狮白银也依然记得和卢安缇的约定,他要当一个冷静的人,当也不需要他出手,因为走在最前面的何米修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为他们开辟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祁育倒退了几步,和卢安缇并肩而行,他问:“首席阁下,从刚才开始,你就表现得十分沉默,是因为场面过于混乱而败坏了兴致吗?”
卢安缇说:“当你拥有一个小火炉,你也不会想说话。”
“什么小火炉?”
卢安缇晃了晃自己的手臂,顺带把狮白银的衣服也撩了起来。
祁育歪头一瞥,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拥有匹配哨兵的向导就是不一样,就连卢安缇都变得这么腻腻歪歪,他不忍直视,很心痛地摇头表示:“害人不浅啊。”
在何米修的带领下,他们穿过这段危险的街区。
狮白银觉得何米修的背影,很像一个殉道者,带着他们的去某个地方殉道。他们这样的人员队伍,其实很引人注目,这一路过来,有很多双眼睛都在暗中盯着他们,但正是由于何米修身上那股悲苦的殉道气息,对掩盖他们外来者的可疑身份起到了不少作用。
不出多时,何米修突然放慢了脚步,止步在一块「前方学校,车辆减速慢行」的路标牌下方。
“看见学校对面的楼顶了吗?每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我们队长就会出现在那里守望。”何米修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说,“马上就要放学了,很快你们就能明白我们队长的心情了。”
何米修重新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这是自由交易港的一所普通中学校,在学校的对面,有着一排高低错落的红砖楼房,和蛛网一般的电线杆。一楼普遍是台球俱乐部或游戏厅,二楼有画室,剩下的要么是餐馆,要么是旅馆。在这样的学习环境当中,想要认真学习,需要坚韧不拔的意志。
何米修带着他们前往楼顶。
通往楼顶的楼梯是外露旋转式的,爬满了藤蔓,走到三四层,扶手栏杆就变得锈迹斑斑了,几乎没人敢伸手触碰,因为那样子看起来太脆弱了,经不起哨兵的力量检验。何米修提醒他们小心,放轻脚步,如果动静过大,会影响到画室里的学生,他刻意强调,画室老师骂人可刁蛮了,前几天他上楼稍微走急了一些,结果被那老师骂得狗血淋头,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他试图回击,结果又被对方泼了一身的颜料。
何米修说:“现在想起就来气,明明我揍他就跟揍鸡一样。”
狮白银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他低头思索,想了半天,终于记起在不久之前,奥什对卢安缇说过类似的话,“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和“我揍他就跟揍鸡一样”,这两句话没有丝毫污言秽语,却气势十足,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掌握这门说话的艺术,不过他应该提前想好一个卑微的动物,比如蜉蝣撼树,比如螳臂当车,又比如以卵击石。
狮白银嗤嗤地笑了起来,然而他没注意到脚下,被楼梯绊了一跤,扑向了前面的卢安缇,由于他走在最末尾,他这一摔,直接造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全部栽倒,无人幸免于难。
“哎呀救命啊!我摔倒了。”祁育惊恐地喊道。
另一个哨兵说:“你瞎嚷嚷什么,我们不都摔倒了吗?”
狮白银感到惭愧,但他还来不及道歉,一句震耳欲聋的问候响彻楼梯间,字字珠玑,句句箴言,语速堪比鞭炮,把他们比喻成一群野猪拱楼梯,半天挤不过去一个。
何米修说:“你们听见了吗?这回骂得算是客气了,估计是瞧着我们人多,他才有所收敛。”说完,又不解地问,“搞这门艺术的不都是柔情似水的性格吗?”
祁育拍拍何米修的腰,安慰道:“各行各业都有个例啦。”
他们抵达楼顶。
凌跃独自站在那里。
何米修说:“对不起,队长,我把首席阁下他们带来了。”
即使听见了声音,凌跃依然没有回头,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卢安缇察觉到哨兵精神力的不稳定,他说:“凌队长,我想你应该及时接受精神疏导。”
“首席阁下,你也看来秦林吗?”凌跃望着学校门口,想起了一些往事,他说,“如果当年不是你的出现,导致向导之间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那么现在蛋蛋塔首席向导的位置非他莫属了。”
卢安缇问:“凌队长,你是在怪我吗?”
凌跃说:“我只是很伤心……不,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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