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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书承奇道:“你这名字不是压着算命的给起的?阳气十足?”说到后半句,语气中已带上稍许揶揄。
张大彪摸摸鼻子,年少冲动,又不认得什么字,起了个粗鄙的名字,这些天跟着燕书承习字,长进了不少,再一想燕书承那名字,既文雅又有心意。
他又有那么点不能言说的心思,就想着改了,和燕书承更相配一些。
燕书承笑道:“那得让我仔细想想。”
他摇着新到手的扇子,细细思索,一时无言。
张大彪耐心坐在对面,时不时给燕书承添些茶水,过了半晌,自己也觉得渴了,一杯茶水下肚,他咂摸咂摸滋味,觉得是比白水好喝一些,怪不得燕书承这么喜欢。
燕书承突然眼睛一亮:“你觉得庭深二字怎么样?”
突然间,门帘子被掀开了,江采蹦跳着窜进来。
小男孩本就是抽条的年纪,加之今年吃穿好了不少,这才月余,就窜了个子,脸上也带了点肉,被冷风一吹,红扑扑的。
“先生在做什么?啊,大当家的也在!”声音脆生生的,燕书承听着眼中带笑。
看多京城或早熟或纨绔的世家子弟,再看看江采这种懂事孝顺却童心未消,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
张大彪招呼小孩进来:“干嘛来了?”
江采不好意思笑笑:“我来找先生学写字,前些日子忙着烧炭没来,昨天下雨今天烧不成了,我就过来了。”
燕书承对这孩子观感不错,能干务实,也是个好学的,闻言笑着开口:“你来的正好,你们大当家的要改名字呢。”
江采好奇,搬了小凳子坐过来,不见外的拿桌上的干果吃:“改成什么?”
“我想了一个‘庭深’。”
江采跟着燕书承读过几首诗,闻言开口:“是‘庭院深深深几许’的庭深吗?”
燕书承:“不是,是‘庭院沉沉白日斜’的庭深。”
江采细细思索:“这句我没学过。”
张大彪在旁边斜眼看他:“你才学了几天,我也没学过呢。”
江采不满地嘟囔:“我之前也跟三当家的学过!大当家的才是没学几天呢!”
寨子里的小孩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张大彪把他当亲弟弟,习惯了他的没大没小,压着小孩的脑袋转头对燕书承道,“听起来好听,就它吧。”
燕书承看他们打闹也很有乐,问:“你也不问问什么意思?”
张庭深一脸迷茫:“不是什么白日的意思?我还以为你夸我像太阳暖心。”
“自然不是。”燕书承无语,“这选自浣溪沙,是表达自己不为世务所扰的心情。大当家的心如赤子,倒也相称。”
江采看两人高兴,凑趣道:“大当家的改名,寨子里要不聚一起热闹热闹?”
张庭深给了他一个板栗,笑骂:“是你自己想玩了吧?”
燕书承:“采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寨子这段时间忙忙碌碌,小孩大人都没有闲下来的,不如凑一次涮锅子热闹热闹。”
又道:“初五那天,我算着有雪,前一天涮锅子,第二日赏雪,也算美事了。”
张庭深一个后仰:“不是吧先生?你还会算?”
又有些羡慕:“你们这些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指一算,还能知道什么时候下雪。”
燕书承不禁噗地笑出声:“又不是算命,还掐指一算?”
“只是点天文气象知识罢了,通过观测和计算,推知天气。”燕书承解释,“我小时候学的杂,常常缠着钦天监给我讲天文,为此我爹没少教训我,说我不务正业。”
听他说小时候,张庭深和江采来了趣,凑过来问:“你爹小时候还打你?”
燕书承点点头:“我是家中独子,父亲对我要求严些。”
又想起他不爱四书五经而是爱些奇门八卦,看还不成,还非要要亲手捣鼓捣鼓,小时候父亲没少生气。
而他每次犯了错,就往宫中跑,圣上每次都会护着他,借口考校他功课把他留在宫中,父亲没有办法,圣上虽然是他的学生,那也是当朝天子,总不能真的不给面子。
是以,他小时候在京都风评那叫一个极端,策论、对对子、书法,他都是青年一辈最为顶尖的,却也是最能捣乱的,是以父辈们以他为学习楷模教导家中小辈时,总不忘再耳提面命”行事莫要和那燕小郎君学!”
只是昭德十三年,父亲被奸人所害,圣上怜惜他孤苦,让他常住宫中,他行事才稳当下来。
想起在乾升门前被砍了脑袋的刘瑜,又想到现在京都焦虑的徐继,燕书承轻笑,这些尸位素餐、残害忠良的贼子,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江采毕竟还是小孩子,出门遇到小伙伴,就兴高采烈把把要涮锅子的事说了。
几个少年围住他叽叽喳喳:“当真?有什么喜事吗?”
江采傻笑:“是大当家的改了个有文化的名字,而且先生说初五那天要下雪,正好前一天涮锅子,第二天大家就不出门了,在家休息。”
登革山前些日子忙着准备过冬,这几天临近完成,竟难得闲了下来,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寨子都知道了。
燕书承接待了好几拨人,都是来问他真假,问他时间,甚至还有几个说不如就在初五聚。
张二强一天来了三四趟,劝他推后一天:“看着雪,吃着肉,喝着酒,这多带劲!”
燕书承哭笑不得,他定在初四,一是真的想让大家第二天休息一天;二来,他也担心下雪走路不方便,尤其老人家,滑一跤就麻烦了。
谁知大家兴致都起来了,就连几个阿婆都来了一遭,道:“我们几个老太婆,虽然老了,腿脚都还灵便,而且也想试试围炉看雪的雅事。”
见大家都更希望初五聚,燕书承就找了张庭深,确认议事厅能容纳寨子这2000人聚餐,就让江采把消息传出去乐。
登革山条件有限,就是几人围着一个锅,放些枸杞葱姜为调料,将肉类菜类下锅煮食。
冬天新鲜菜难找,但肉却凑了不少,登革山毕竟在山上,有不少野味,兄弟们得知要聚一起涮锅子,都积极去捉山鸡、捕兔子、捞鱼......一连几天,带回的肉就送到后厨处理,这天冷,肉直接放着也不会坏。
张二强不满足于在外面打些小野味,带着几个兄弟深入山林,还真让他带回来一只鹿。
“这鹿还没死呢!再养两天,等初五咱直接放点鹿血喝!暖暖身子!”张庭深围着鹿转了两圈,也很高兴,拍了拍二弟的肩膀。
又道:“前些日不是把碳卖了一部分?你和三弟去一趟城内,买点蔬果来,顺道问问李郎中来不来。”
“成,三弟等我一下,我先去换身衣服就走。”张二强兴高采烈地走了。
王落阳看着二当家地背影摇摇头,又笑着问旁边站着的张庭深:“怎么搞这么大阵仗?过年都没这么热闹吧!”
张庭深:“燕先生不太可能留在咱寨子过年,我就想着趁着他在,热闹热闹,也算是为他饯行。”
王落阳大惊:“怎么?京都的人到了?”
“没有。”张庭深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京都那摊子浑水燕书承并没有仔细告诉他,但是从那来自皇宫的每天一封的信,他能看出来,皇帝对燕书承很不错。
等到收网,皇帝肯定会派人来接燕先生,他判断这个时间在年前。
因为有一封书信中,皇帝闲聊:“今年的烟火,你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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