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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在前,庆功宴自然不比京都琼浆玉液、美俄娇娘的,只是摆了几桌子菜,每人桌上再摆一壶酒,将士们依次而坐,连酒都要自己坐。
张庭深作为功臣,燕书承作为被赔礼对象,两人挨着坐在了官遇水下首。
官遇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端着走下来,朝燕书承深深鞠了一躬:“小公子,之前是官某眼拙,委屈了您,这次一战,官某是深刻反省过了,这对付姜所岩,还是得靠您这种学富五车神机妙算的军师!这杯官某干了,给您赔罪,您随意啊。”
话音刚落,一杯酒水下肚,燕书承赶忙站起来举起自己那杯;“不敢,将军严重了。”
这时徐鹿也凑了上来,闻言大笑着拍了三下官遇水后背:“将军这酒喝一杯就算赔罪了?这太没诚意!至少三杯啊!来,燕先生,我老徐敬你。”
官遇水推他一下,笑骂:“去你的,身为守将,我哪敢多喝,今日也就敬燕先生这一杯,你小子这么说,那行。”他转过头拿起案上酒壶,又满满斟上一杯酒,朝燕书承举了举:“燕先生,官某敬你!”
这又是三杯下肚,这气氛便被炒了起来,各个将士也都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他们热情,纵然都是自己干了,让燕书承随意,但这人一多,燕书承还是喝了不少。
张庭深坐在一旁,斜着身子捡花生米吃,见诸人都来敬酒,便笑着将花生米扔到了嘴里,上前拦着:“哎哎哎,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喝酒吗?我都提前和燕先生打了保票,你们倒好,在这拆我的台。”
说着拿起自己的杯子,挡在了燕书承身前,与王辉碰了杯:“行了,这杯我替燕先生喝。”辛辣感从喉咙顺着食管而下,满满延至四肢。
“嚯,这酒还挺烈的,你们一个个想怎么着?”
“烈?”官遇水三杯下肚,面上已经带了些红晕,闻言摆摆手:“不可能!我专门吩咐找当地阿伯买的果酒呢!哪有什么酒味!都是梅子味!”
“我刚才喝了两杯,确实酒味不重,像是梅子汁。”燕书承闻言有些诧异,不由得又抿了一口自己那杯。
张庭深一听,伸手拿过燕书承手里那杯,一闻确实有浓浓梅子味,又一尝,笑了:“看来阿伯是把压箱底的酒都送来了,也不管是哪年的,有的烈有的淡的,燕先生这杯看起来是今年新酿的。”
燕书承眉眼带笑,打趣:“那你哪壶是那年的?”
张庭深作势沉思一会儿,笑着开口:“怎么也得比江月岁数大了吧。”
江月是江采的妹妹,今年不过四岁出头,刚能跑会跳了。
说起江月,燕书承便想起在在京都读书的江采,当初回京不能将这孩子带进宫,便为他和江阿婆找了个住处,留了些银子,又给他给他找了个学堂去读书了,这孩子聪慧,颇有些过目难忘的天赋,很快便考了童生,掐指一算日子,也该去考秀才了了。
这么一想,他和张庭深认识也有两年多了。
他余光瞄向身旁那人,张庭深正举着他的杯子,和众位将士说话,他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便把人都推到了官遇水那边,他们这很快便清静下来。
这些日子在乌口,他和张庭深住在一府两院,平常也多串门,像今早张庭深来蹭早饭,他也习以为常,看上去两人还是亲近的。
他却觉得别扭得很,和当初在寨子、在行宫都是不同的。
非要说,就像当初的张庭深像是春时的孔雀,身上撒了春.药似的,每时每刻都在开屏溜溜达达,散发魅力来招惹自己,现在倒好,像是有个罩子把他给罩了起来,做什么都像隔了一层,明明仍然处处照顾自己,那股子亲近感照旧,但那春.药气息却像是散尽在了空气中,闻不着嗅不到了。
胡思乱想期间,只见官遇水和徐鹿王辉正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宴席刚刚开始不久,这些人就开始脚下发虚了,也顾不上之前有什么龃龉,互相搂着背大骂姜所岩。
张庭深拉着他坐下吃菜:“别管他们,这些日子被瑞军都骂到头上了,就算是官将军,那也憋屈得不行,由着他们喝吧。”
“你吃不吃菠菜?”
“不要,好苦。”燕书承环顾四周,觉得这一屋子,得把全乌口有名有姓的主将聚集了吧?可别重蹈昨晚瑞军的覆辙:“可有留人值守?”
“放心。”张庭深听他拒绝,转而为他夹了一块鸡腿肉,还呲啦啦冒着油汁儿:“各城楼都有人值班,而且你看柱子那,赵灿戒酒了,正在那窝着呢,我也只喝了一杯,有我俩在,有什么事也能赶得及。”
都督府主厅不小,宴席过半,人便分成了两队,推杯换盏大着舌头吹牛的官遇水徐鹿等,在一旁安然自乐吃菜喝茶的张庭深燕书承,哦,还要实在受不了身边人酒气也凑了过来的赵灿。
赵灿举了举杯:“燕先生,以茶代酒。”茶杯放下,他咂摸两下,犹豫开口开口:“这正高兴的时候呢,赵某想问些煞风景的话。昨日确实杀了个瑞军措手不及,您说,咱下一步该如何?”
张庭深:“哎哎哎,怎么还考起来了?你个老赵,知道是煞风景的话还要说?”
“没事,我也正要跟你们说呢。”燕书承不以为意,一手拿起羽扇,轻轻摇了两下:“昨日不是烧了瑞军的粮仓,现在是他们着急呢,我们不急。”
十万瑞军千里迢迢而来,这一个月就能消耗十万石粮食,粮草本就全靠后方供给,要是能突破乌口占了几所城市还好,可以从当地搜刮粮草。
若是不能从当地获得供给,就要靠后方输送,那消耗就大了,要征发劳役牲畜来运输粮食,而劳役牲畜也是要吃粮的,一路上五十万石粮食,路上至少要损耗十石粮食,这两成还算是少的,若是情况不好耽搁了,一半也是有可能的。
瑞国地远,瑞军来时肯定带了不少粮食以减少战争时的运粮损失,但现在他的粮草不是被烧了,后方一时半会补给不上,姜所岩要要去那弄这么些粮食呢?
燕书承掩唇而笑:“他必定着急,急,就容易出错。”
张庭深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咱去劫他的粮草。”
“没错,你不是说,估摸着瑞军粮草挺多再撑一个半月?据我所知,瑞军是从骏州运粮的,从骏州到乌口,正常情况运粮草队伍要走四十天,这四十天放平日不算什么,但现在的姜所岩,肯定是等不了的。”
“可是,这行军运粮向来是大事,要保密的,姜所岩能这么轻易让我们得逞?”赵灿有些犹豫,他们早就得知瑞军的粮草是骏州供给,但他们不可能跑去瑞国境内,那太远了,容易被包抄,但要在大庆境内动手,他们又不知道瑞军走的那条路线。
“远的不说,这粮草总归是要运到乌口这的,守株待兔即可。”燕书承这话说的自信,似乎已经看到投降的瑞军。
赵灿勉强笑笑,心里还是觉得这法子不行,他们开战这一年多了,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在粮草上动手脚,可这瑞军就跟兔子一样,狡兔三窟,那瑞军就有三十个路线,都没处逮去!
只能是白费功夫罢了。
瑞军大营,姜所岩确实着急,乌口又干燥,一天不到,他嘴上就长了两个大泡,说话都疼。
昨日他便派人八百块里加急,将粮草一事报给了父皇皇兄。
他和四皇兄姜所鸿幼时关系亲厚,长大了虽然因为利益关系,生疏了不少,但他可以肯定,四皇兄为了瑞国,断然不会克扣他的粮草,父皇更是一心要扯大庆一块肉下来,也不会多嘴。
只是,骏州毕竟路途遥远,军中又只剩下一个月的粮了,他叹了口气,右手食指轻敲桌案,思考还能从哪弄些粮食救救急。
思来想去,考虑了三处地方,但又都被他一一否决了,要不就本就人少粮也少,即使送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要不就是路途更远,与其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骏州。
陈副将见自家殿下着急:“属下有一个想法。”
姜所岩揉了揉额角,他自昨日,就没合眼,斜眼看他:“说。”
“既然瑞国运粮太远,何不考虑考虑庆国。”陈副将笑着开口:“咱在大庆,不是还有两位盟友?”
“你是说惠德妃和圣母教?”姜所岩若有所思。
“是,这惠德妃的母家是庆国的名门望族,肯定存粮不少。这圣母教虽说这些年比较没落了,但这么些年,时不时能给闻绍临找点不痛快,手里肯定也有粮,虽然不多,但他们路子广,速度快啊。”
“也是个办法。”姜所岩叹了口气:“只是惠德妃那希望不大,卫家毕竟在京都,有多少这个节骨眼都不好往外运。”
“但是卫家肯定有不在京都的庄子田园之类的,他们不好运,还有圣母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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