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瑞国派了求和使者前往大庆京都,张庭深等人也已班师,瑞军便没了在乌口驻扎的道理,虽说闻绍临摆出了宽容大度的姿态,准许瑞国七皇子留在乌口,等养好了伤再行启程。
但姜所岩却不敢留下,他一敌国皇子,在本国大军退去后还留在乌口,那就是羊入虎口,摆明了跟人家庆国说“来抓我,抓了我当质子。”
于是,在燕书承等人离去的第二天,瑞国的车骑到了,四皇子担心自家弟弟车马奔波,特意差了王爵规格的车马,外表低调不显,内里铺陈却十分讲究,最大程度减轻颠簸。
几名亲兵用软轿将姜所岩自大帐抬进车辆,陈副将等人在车里接应,伸手将人接了进去,车里被暖炉烧的暖洋洋的,怕有冷风吹进来,陈副将仔细将门帘窗帘掖得严严实实。
姜所岩靠在软榻之上,本就瘦弱的身体经此一伤,更是嶙峋,面孔纸一般苍白,神情也是恍惚,看着被门帘渐渐掩住的乌口方向,突然开口:“这血缘可真是奇妙的东西。”
陈副将以为他感动于四殿下的贴心,笑着开口:“四皇子殿下是您的兄长,肯定是担心您的。”
姜所岩哼笑一声,不辨喜怒,声音却因为嘶哑带了几许悲凉:“也不知这担心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了。”
他和燕书承,都有看似疼爱自己的兄长,但是,自己得的疼爱是假,便总自作聪明地以为对方得到的疼爱是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以为和人家有默契,能慢慢玩,谁知道人家一心想为了自家兄长的江山扫清障碍。
嘿,不想和自己玩。姜所岩无奈摇了摇头,这一箭可真是疼啊。
陈副将讷讷不敢言。
知道自家殿下对皇上和四殿下一直都颇有怨气,军师殿下的名号固然好听,但自古以来,也没见过几个被皇帝看作储君的皇子在沙场如此奔波,殿下是一开始就被排除在那个位置以外了。
姜所岩微闭双眸,他本就是俊美的长相,虚弱之下,那种狐狸一般的狡猾感褪去,如此更显得有股病态凄然的美丽。
他是一把刀,被父皇钦点,要为四皇兄保驾护航的刀。
好刀需要磨砺、需要养护,才能见血封喉,一心护主。
但他毕竟是人,总会动些别的心思。
“这人啊,总是不能懒散、不能自大。”姜所岩抬手指了指自己腹部那个口子,轻声道:“不然,总是要受些惩罚。”
“猫戏老鼠,就要做好被老鼠抓的准备。”
外面车轮滚滚,马蹄声响,燕书承嫌弃车中闷热,着人掀起了窗帘,他眯着眼看窗外掉了叶子的树往后退去,一脸蔫蔫。
班师回朝,大家都喜气洋洋的,行军神速,没几日便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但随着离京都越来越近,燕书承心里就越来越慌。
圣上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再过几年便四十,不是什么年轻人了,自己和他坦白时,要注意言辞,不能直接了,这大冷天的,若把圣上气狠了生了病就不好了。
心事重重,燕书承便显得急躁起来,棋也不愿意下,书也不乐意看,再加上马车颠簸,他浑身酸疼起来,脾气便更差了。
张庭深骑着马,不时便到他马车附近来,见他一脸烦躁,笑着提议道:“先生不如来骑一段?也当散散心。”
金宝看着他□□那批红色的高头大马,有些怯怯,心道这些战马,都烈的很,少爷若是伤到了,自己可没法和李伯交待。
更何况还有宫里那位,想到此便大着胆子道:“少爷,外面风大,您仔细生了病,这在外面,也没大夫的。”
“你们这马车帘子还撩起来了,风不比外头小吧?”张庭深反问道:“外面太阳正好,照的人暖洋洋的。”
燕书承有些心动,他的车驾虽然规格已经很高了,为了减震,厚厚的虎皮毯都被垫在身下,但走在路上,还是免不了颠簸,而且马车再宽敞,也难免憋屈。
“可有温顺一些的马?”燕书承犹豫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他对自己的骑射有数,平日在马场跑跑马还行,但军中的战马,他那点骑射本事,却是驾驭不来的。
“这倒没有。”张庭深一脸为难,见自家先生难掩失望之色,这才慢悠悠开口道:“不过先生可以与我共骑红云,我一定仔细护着您。”
红云便是他身下那匹马的名字。
燕书承睁大眼睛看他,见他眼中含笑,面上却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心里不由得雀跃,轻咳一声:“辛苦张将军了。”
金宝虽有担忧,却不敢违抗自家少爷的主意,而且,他抿唇想,张将军武艺高强,少爷不会出事的。
红云跟了他两年,随他出生入死,很是通人性,于是张庭深坐在马鞍上,一手抓着燕书承的手,一手去揽他的腰,看着他踩着脚蹬上马在他身前坐稳。
张庭深将人揽在怀里,一手持缰绳,一手拿着马鞭。
“抓紧了?”
燕书承点点头,张庭深一声轻笑,朝马屁股响亮地抽了一鞭子,红云立刻发出一阵高昂的嘶鸣,前脚上抬离地,马首高昂,随机马蹄飞扬,朝前狂奔起来。
燕书承吓了一跳,随着红云动作,重重摔进了张庭深怀里,手里下意识狠狠攥着马鞭,两人一马,沿着大路飞驰而去。
赵灿眯着眼,看红云身后扬起的尘土,许久嘀咕道:“张庭深发什么疯呢?”
两人沿着大路跑出去,待出了大军,马蹄渐缓,滴滴答答走在路上,两侧是已经掉光了叶子的大树,和发黄凋谢的野花野草,景色实在称不上一句美丽。但张庭深说的不错,今天太阳正好,阳光被枝叶过滤,暖暖的照在身上,金灿灿的。
两人只是看着路边、走着,并不出声言语,直到太阳渐渐西下,后面大部队慢慢跟上,燕书承正想开口回去,却突然注意到,路边草丛,寒光闪过,燕书承心中咯噔一下,面不改色用余光看去,只见路边灌木间,竟然隐约藏了一个人。
他不由一愣,他虽然得到了有人要刺杀的情报,但据他推测,刺杀应该是发生在今晚才对。
这里前后都没有城池村落,他们今晚本该就地驻扎,入夜后守备松懈,而且借着夜色,杀手不易暴露身份,这对于他们才是最好的刺杀时机。
而现在,大军就在他们身后不过百米,他身边还有这猛将张庭深,这些杀手也太沉不住气了,还是说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思索间,只听身后张庭深不动声色道:“别慌,赵灿他们就在身后。”
他们两个身体紧紧靠在一起,所以虽然张庭深声音极低,燕书承还是听的清清楚楚,除了声音,还有身后那人随着说话而震动的胸腔。
冬季树木稀疏,张庭深放眼看去,先否决了树上有人的可能性,如此,便只有灌木丛了。
燕书承低下眼睫,心想来人既然不多,那路上便可能有陷阱,这些他不擅长,也不知大彪看没看出来,突然耳后一阵暖气呼来:“前方有搊蹄,还有绊马索藏在草丛之间,你抓紧缰绳。”
搊蹄是军中常用来拦马的陷阱,常常用四根木头围成正方形,中间在按上铁钉。
若是骑兵着急赶路,便常常中搊蹄的招,铁钉刺穿马蹄,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无路可走。
大军赶路之时,说不准真会着了道,自己必会来查探情况,届时趁着混乱,进行刺杀,也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这东西却被溜溜达达的他们发现了。
',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