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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阳?您是说……山魈?”钟能一下子懵了,“可那不是传说中的山精吗?真的有这种东西?”
“好极了,有生之年竟然被一只妖问了这个。”岳沉舟的表情微妙,无奈地挥了挥手,目光把眼前这白到晃眼的小妖上下打量了一遍,“在人类的教科书上也写所有妖怪都是传说不可信,你不也好好站在这儿么。”
钟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不免发起了红,好在隐在这夜色下并不怎么显眼,他抿了抿嘴,声音显然中气不足:“可是我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从未见过什么枭阳……”
“你方才说枭阳即为山魈。”岳沉舟打断他的话,半阖着眼帘幽幽叹出一口气,“这才是误传。枭阳不过是那些残缺的魂体借了大山之灵形成的鬼魅罢了,入不了轮回,不在因果之中,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生魂。”
说到底不过是一团驳杂之气,与灵兽山魈相比差得极远。
山魈又叫夔。天朝古话有云,一物降一物,两者都生存于大山之中,当年的枭阳尚被山魈所克,并不敢作恶。只是灵兽一族在灵魔大战之中遭受灭顶之灾,几乎灭族。到了如今只剩下凤毛麟角,再也不愿入世。
多年下来,口口相传,山魈和枭阳竟变为了同一种东西,倒是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岳沉舟啧啧嘴,没再多说,当先向着宅子的大门走去。
出了门,他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顺着外头的小道绕过两个豁口,沿着一道简陋的石阶向着后山而去。
越往上走,林子与草木越是茂密,光线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寂静,连虫鸣声都听不太真切,只有远处不知是鸟还是野兽发出的叫声,声声回荡在山谷里,传到这里变成了十分怪异的响动,听起来像是婴孩变了调的凄厉啼哭。
钟能自小在这片山中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自然极为熟悉。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岳沉舟应当是第一次来,却仿佛在黑暗之中长了双眼睛似的,根本不用人指引,几个转弯,干脆向着后山爬去。
他愣了一愣,拔腿追了上去。
三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后山上那方凸起的山兀子前。
岳寒一直处在落后岳沉舟半步的位置,此时见眼前那人独立于悬崖边上,外套的袖子随着崖底上升的谷风翻飞起不小的弧度,心脏突然毫无征兆地,狠狠往下坠去。
他猛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看见四周银装素裹,碎雪纷飞,眼前之人低垂的眼睫之下,有一双无情无欲,如有万千威仪的眼睛。
——那不是他认识的岳沉舟。
那目光看起来冰冷更胜万年冰雪,仿佛真正的神佛一般,虚空缥缈,没有一丝情绪。
下一秒,他直直地向后倒去,白袍翻飞,飘向天穹。
……
“师兄——”岳寒骤然惊出一头冷汗,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扣住眼前之人的手腕。
岳沉舟正低头看着地势推算方位,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把往后一拉,差点绊倒,披在肩头的外套在这剧烈的拉扯之下落到了地上,被他踉跄的脚步踩出了两个明显的脚印。
“……”岳沉舟懵了一会儿,“干什么?”
岳寒心头狂跳,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手下用了力,紧紧攥得自己虎口都泛着疼,想来一定捏痛了岳沉舟,忙不迭地放了手,眉心挤出了明显的川字。
“师兄,我……”
他不知如何解释,只满脸疑惑地住了口。
这样一来,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耳鬓厮磨。岳寒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喷在岳沉舟的耳侧,一下子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岳沉舟立刻伸手推开他,嚷嚷道:“一惊一乍地做什么?你要是这么闲得慌,去,拿着这个,帮钟能挖坑去。”
挖坑?
岳寒一呆,一向冷冷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解,还来不及问,转眼手里就被塞了个器具,低头一看,正是一把铁锹。
而几步开外,钟能手里早就拿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正任劳任怨地刨着一棵树下的土。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是吧?”岳沉舟凉凉道,“也不知道成日里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干脆找了个大石头,双手一撑坐了上去,曲起一条腿,冲着山下扬了扬下巴:“自己看。教了你这么久,别说这点格局都解不了。”
岳寒沉默地站直了身子,视线随着岳沉舟的目光看向黑沉沉的山谷。
夜雾浓重,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起伏的山峦勾出片片墨色的剪影,山势巍峨逶迤,如一条黑龙静静俯卧;而不远处一条极细的溪流在星光下泛着熠熠星光,如一条白龙自群山间探出龙首,而两者交汇之处,正是山谷中欧阳家的古宅。
“双龙抱珠?”岳寒只觉得眼前一片明朗,缓了缓气息,终于平复了语速,“山龙有向,水龙见水。宅子正点在龙珠之位,真是好格局,怪不得能生出家宅之妖。”
岳沉舟一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闻言只是斜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说满意,反而勾出个懒洋洋的笑容:“再看。”
岳寒被这笑意拂过心头,刚才那些不祥的画面转眼褪去,仿佛从心底升起道道暖风,吹散了漫天银装似的。
“师兄,我知道了。”
他定神,凝出一个沉稳的笑容,瞳孔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极淡金光,“山势已改,龙足五爪变四爪,双龙化为半蛟。龙为神,蛟为兽,山龙有怨,囤积于此,遂生邪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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