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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洞出现的时机极为巧合,简直像在直接邀请岳寒进入似的。
他垂下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背——离这处山巅越近,手上的纹路竟像是活了一般,线条之间流动的灵力精纯到极致,甚至泛起了浓郁的银蓝色。在这失去全部色彩的天地里,愈发显得醒目到无法忽略的地步。
不知何时,他的瞳孔也发生了变化,微微紧缩一圈,眼白处似有淡淡的金色。这让他原本俊朗冷漠的长相混合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从某种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上古神兽的眼瞳。
岳寒手中捏了个决,沉默了片刻,孤身一人走进了洞里。
里面的空间比外头看起来更是大了数倍,仿佛这一整座岛都被掏空了,只为了容纳这么一个冰雪洞窟似的。洞中没有任何照明,却不知为何亮若白昼,照得角落都没有落下一丝阴影。
洞穴内部大洞套着小洞,四处都是岔口,道路极为复杂,然而岳寒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心里却逐渐浮起一条明晰的路线。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就像是岳沉舟偶尔凝在他身上的眼神,熟悉,又陌生,像是透过这个躯壳,看进了灵魂深处某个地方。
我很贪心。岳寒这么想道。
想要这个眼神永永远远地停留在我身上,我要它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与阻隔,也不再有任何遮掩地极好的悲伤。
他按捺下心头涌动的不知名情绪,尽量忽略手背上让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疼痛,脚步沉稳而利落,回荡在空空荡荡的洞穴之中,像是沉闷的鼓点。
就这么走了不知多久,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纯黑色石头,如一座屏风一样挡在洞穴的中央。在这样一个冰雪做成的洞窟之中骤然出现黑色本就让人觉得违和,何况这块石头上还刻着繁复的金色梵文。
岳寒伸出手触摸粗糙的石壁,指腹轻轻抹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随后调整自己的呼吸,绕过了这块石屏。
即便是早已做了心理准备,石屏之后的景色,还是让岳寒发出了一声难以压抑的叹息。
在这座散发着森森寒意的洞穴最深处,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浑圆空间。
从深不可及的坑洞到露出天光的穹顶,上下的间距少说也有数百米。而在这雪白无垠的正中间,安静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树木。
说是树木,却与普通的树完全不一样。
它通体漆黑,这种黑黑到极致,就像是无星无月的极夜凝缩而成,没有任何纹理与质感可言,如同无穷无尽的深渊在与你遥遥对望。
而向上延伸的枝叶却由冰雪制成,纯净的黑与白在视野中堪堪交错,向着穹顶的方向肆意生长。
岳寒这才发现,这个坑洞的顶端竟然能看到碧蓝的天空,铺天盖地的阳光落在这棵树之上,散发出格格不入的融融暖意。
尺木。
几乎在刚刚看到这副画面的那一秒,他的心里就冒出了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岳寒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下意识的向前挪了半步,一脚踩进一捧冰凉的雪中。
隐隐约约里,他听见岳沉舟的声音。
那声音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从他的脑海深处而来,听起来比他熟悉的岳沉舟要活泼些许,带着明媚的少年气。
“咦,这是什么?都说狡兔三窟,你们龙怎么也这许多毛病,到处挖冰窟窿,用来藏宝贝么?”
“此树名为尺木。是我毕生寻求之物。”
“尺木……龙无尺木,无以升天……的那个尺木?!寒岳,这便是……”
“是。时顷,今日,我要将它赠与你。”
……
我将它……
赠与你……
岳寒扶住脑袋,因为头晕目眩而踉跄了一下。他抬头,咬牙看向面前的参天巨木,忍不住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浓黑的尺木在他的正前方散发着澎湃而浓烈的气息。
在这一瞬间,岳寒仿佛跋涉在亘古洪荒的时间长河之中,隐约看到天光一动,世界化作白茫一片,最后一枚齿轮上的冰雪消融,滴答落地。
所有时间归位,吱呀一声,发出缓缓的转动。
岳寒伸出手,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想要触摸尺木的树干。可恰恰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树冠上的某个角落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
一切多余的情感瞬间如浪潮褪去,岳寒心中警铃大作,几乎在同一时间,黑影化作一道浓烈的闪电,自上而下,猛然袭来。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洞之间回荡,片片冰晶反射着声波,发出轻微的嗡鸣。
黑影倒地,手中如有实质的魔气溢散开去。他抬起头,看向岳寒手中的武器。
——那是一把约有一人高的长弓。
宛若万年冰川凝为流线,烈焰金光镶嵌其中。角弓霜白,在他主人的手中,骤然绽放出耀目的光泽,灵力甚至卷起一阵狂风,直冲天穹。
仿佛感应到尺木的灵力,弓身不停发出微微颤动,仿佛兴奋难忍似的。
黑衣人侧倒在地,面容隐在黑布之下,姿态却说不出的放松,一双熟悉的眼睛自帽兜底下露出,眼中甚至隐含泪花。
“妙极,真是妙极。看来霜白认主极为顺利。”
他的视线黏在岳寒手中的长弓上,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声音与上次见面全然不同,但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却让人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
白暨优雅地站起身来,看向岳寒含着敌意的双眸,莞尔一笑。
“你们师兄弟,何必对我有如此的敌意。千年了,我与你们从来不是敌人。”
那双眼睛轻轻向上一挑,竟然有一种十分违和的,凌厉而魅惑的感觉。
“寒岳,这天底下要说有人绝不会害你,那便是我。”他向前走了一步,下一秒,竟对着岳寒屈了屈身子:“按道理,我还该管你叫一句……尊主。”
岳寒心头一动,握着霜白的手紧了紧,他冷冷看向眼前的黑衣人,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白暨见他如此反应,歪了歪脑袋,似乎笑得更开心了,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之色,就像透过眼前逐渐恢复力量的岳寒,看到了自己终其一生要追逐的东西。
“你该相信我,我与时顷……哦,或者,该叫他岳沉舟,从头到尾的所求,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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